174 抚慰

  陈槐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直觉不好,在后边悄悄瞧了瞧皇帝黑锅底似的脸,再看看地上一片狼藉,满满碎木屑的渣子。【】

  刘太后与皇帝表面上看着还算是平和期,但是长眼睛的也看得出来,不过都是碍着脸面强忍着。

  因为刘家嚣张,不把皇帝放在眼里,长年积怨已深也好;皇帝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也好,各有各说法,总算没撕破最后一层脸皮。

  可是皇帝一向厌恶刘太后什么都要指手划脚一番,对一切事物有强烈的控制欲,偏偏刘太后不以为然,仗着一身被先皇宠出来的傲娇病横行无忌。

  平日隔个三五天皇帝就要去仁寿宫给太后请安,哪天太后突发奇想要见皇帝,也都是叫人过来请到仁寿宫,一向极少主动过来长乐宫。

  如今皇帝与众大臣对掐了一上午,不说宫外流言纷纷,宫里也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聚集了前朝后宫的所有视线,刘太后出现的这个时机,目的性就已经非常明确了。

  陈槐忐忑地跟着皇帝亦步亦趋地上前迎刘太后,他还只当皇帝正在气头上,连个好脸也不会给刘太后,谁知不过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皇帝那媲美黑锅底的脸已经调成了正常模样,彬彬有礼,只是略显疏离。

  “皇上,你难道不记得你父皇对你说过什么?”才在上位坐下,刘太后一脸怒容地道:“你父皇一辈子宽仁,对大臣使终以礼相待,才使得君臣契合,政治清明。你父皇一辈子没动用过廷杖,也言及那是侮辱人的刑罚。你怎么居然就完全将你父皇教给你的话完全都忘了呢?”

  特么,刘太后这是来劝和的,还是来火上浇油的?!

  陈槐内心是崩溃的,这对假母子本就是面上关系,皇帝还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太后倒好,上来先闷头给一棒子。

  到底不是自家亲儿子。不晓得皇帝那敏|感的小心思。变|态的小逻辑啊。

  陈槐提心吊胆,就敢皇帝撕逼上了瘾,连刘太后一块儿撕了。和那些个挨了顿胖揍的大臣们一锅烩了。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皇帝只是脸色稍变,对皇帝观察不清的,绝逼看不出眼神里那股子风起云涌。

  “母后所言极是。”萧衍默默地捧着盏茶。轻轻抿了两口,慢条斯理地道:“朕。也是一时气不过他们挑战君威。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觉得受到了冒犯,是以……也是朕冲动了。”

  他自然是没忘了父皇的教导,也听了父皇为数不少的唠叨和抱怨。

  他在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就知道皇帝的难做。也知道父皇心里的憋屈。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是皇帝。他是想当个明君没错,可不代表他就要身体憋屈的同时。心理憋屈,做男人憋屈,做皇帝也憋屈,特么他这一生就是由着俩字组成的?

  那还干脆年号也别叫章和,改叫憋屈得了。又好记又传神。

  刘太后也没想到皇帝认错认的这么快,愣了一下,立马变得和颜悦色了。

  “皇上这么说就对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一时冲动,冲动是魔鬼。你是皇帝,就应该大度,这要是因为个女人把大臣集体揍了,事情传出去,还不是说皇上你不好?”她说:“哀家这也是为了皇家的脸面,可别因小失大,落个千秋骂名。”

  “学学你父皇。”

  打蛇随棍上,这辈子是不知道适可而止了,陈槐也是服了。

  难道太后看不出皇帝那脸又开始抽抽,有点儿绷不住了吗?

  从成长到如今就没在刘太后嘴里就没落几句好,皇帝也是悲了个催了,歪成如今这样完全是可以怨天怨地怨社会,是有原因可循的。

  萧衍凤目微垂,握着的茶盏隐隐听到传来咔嚓一声,沉吟半晌才道:“陈槐,去叫外面行刑的人住手。告诉他们,是太后为他们求的情,否则朕决不姑息,望他们引以为戒,痛定思痛。”

  陈槐脚下抹油,一溜烟赶跑出去了,他还真有点儿怕刘太后这蹬鼻子上脸的,真是没完没了地打皇帝的脸,这对母子分分钟掐到一处,让他直面那种惨绝人寰的场面。

  身后跟着的是一众宫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总而言之,是没有一个人想待在太后和皇帝同时存在的密闭空间里。气氛忒特么压抑,又是随时随地点爆燃点的那么个状态。

  “母后为朕着想,朕很是欣慰。”萧衍淡淡地,一字一句地道:“朕知道母后的苦心,只是有些事如母后所讲,传出去也就变了个样儿。有些事,母后还是不要过多涉足,毕竟太祖早早定下了规矩——后宫,不得干政。”

  话音未落,殿内的空气瞬间凝结,连喘气大点儿的声音都没了。

  刘太后脸上变颜变色。

  “皇上言重。”她强忍着紧紧握住茶盏没一下子朝皇帝脸上砸过去,特么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现在这是翅膀硬了,拿她的话当放屁,再不是以前巴巴讨好她,拿她话当圣旨那么听的时候了。做了皇帝,还真当那皇帝是天上掉下来,他脑袋大就砸他头上了!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眼前的小皇帝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换了称呼,再不是以前儿臣儿臣的自称,现在都对她用上‘朕’了——

  她也真是太迟钝了。

  她才劝几句,肚子里想好的话都还没说完,还没阐明来意要他听大臣的话撵那村姑出宫,皇帝居然立马就坡下驴止了廷杖,想来也是不想闹出人命。

  亏她还以为自己的话有多好使,美的大鼻涕好悬没冒出来,赶情她就是颠颠赶到长乐宫,来给皇帝做台阶来了,让他顺势就下去。

  刘太后一向以为皇帝作死的性子。又矫情,再想不到这么多心眼儿,七弯八拐的让人摸不准路数,把她绕了一圈又一圈。

  这特么幸亏先皇有眼光有德性就看上她一个,万一真宠上小皇帝的亲娘,能生出这样的孩子,亲娘心眼儿也少不了。指不定她被玩死了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是他家亲亲相公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死的早。

  萧衍只当刘太后炸毛,肯定要好一顿作。谁知道他等了半天,刘太后一副魂飞天外,眼泪汪汪的模样,他这心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是他语气重了?

  真伤着了?

  还是。刘太后又一个控制他的策略?

  其实,他也不是个狼心狗肺的。非要赶尽杀绝,这些年是吃了刘家不少闷亏,可他也一直记着刘太后的好,正所谓知恩图报。但凡刘太后或者刘家不嚣张到一定程度,他们也不会闹到这份上。

  “母后——”

  萧衍正想着要如何安抚刘太后,别让她哭天抹泪的。可他才开个头,就见刘太后眼睛一横。

  “皇上现在年纪大了。翅膀硬了,再不是小时候需要哀家庇护的孩子了。今天也算是哀家多事,为皇上担心却遭来皇上如此的话语,真真是……哀家自找的!”

  说完,连看也没看皇帝一眼,甩袖子就走了。

  把仁寿宫跟着出来的一堆子宫女太监都给惊着了,愣眉愣眼地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连忙跟了出去。谁也都没想到刘太后这脸翻起来真是没点儿节奏,生生给所有人来个措手不及。

  “……”萧衍吧唧吧唧嘴,太后也算是够打他脸了,还和他甩脸子,也是醉了。

  他找她庇护?

  后宫里里外外先皇就她这么一个正妻,敢欺负他的也就刘家那几个子侄。她次次包庇刘家人,分明是他不忍见先皇为难,闹的夫妻失和,打落牙齿和血吞,先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到她这儿,就变成了他不知让谁欺负了,要她替他出头?

  到底是刘太后记忆出现偏差,还是根本睁眼说瞎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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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轰烈烈的廷杖持续了一上午,终于在未时初结束,长乐宫地上一滩滩的血迹,索性没有大臣被打死,还算不得血腥残案的级别。

  不过在众人眼里,章和帝一向最爱是作死,其次是尚武爱打仗——从他千里迢迢灭了宁王,再去江州打了场大胜仗就看出来了。然后才是各种不靠谱,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一直是个小错不断,大错还真没犯下什么。

  如今这么一打的确也彰显了君威,可是默默地也在身上烙印了冷酷。

  前朝后宫全部沉浸在新一轮的打击中,迟迟没有恢复过来。

  皇帝到永乐宫里,已经是天色大黑,走在宫道上长长的宫灯排排列,还真有几分征战杀场的肃杀,所有宫人望着皇帝的队伍胆都寒了。到了永乐宫,一众宫人也是如临大敌。

  耿进忠巴巴地望着沉默了一下午的沈如意,硬着头皮上前叮嘱:

  “神仙娘娘啊,您就别想——其他的了,先应付完皇上吧。皇上在长乐宫把大臣们都给揍了,肯定气儿不顺,您可小心着点儿啊。您就再是神仙,也架不住在这尘世间,是皇帝作主。”

  “大晚上的,皇上来后宫,肯定是求理解求安慰来的,您可心里有点儿数啊。”

  他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名,别带衰了杂家这*凡胎的,死一次就够他呛了,没她那死去活来,比蟑螂还要顽强的生命力。

  沈如意琢磨了一下午怎么在最低伤害下保住沈万年,可直到现在也还没个头绪。

  她这心里发堵,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皇帝,却在迎上去看到皇帝阴郁着一张脸,满面疲惫的模样,下意识地拉住皇帝的手,心疼地直问:“陛下用过晚膳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她怎样待皇帝不显得生硬有所图谋,她这自觉抚慰者的角色已经深入骨髓融入了血液,举手投足就带出来了。

  萧衍见了她,总算扯出了一丝笑模样,握着她的手,大拇指轻轻摩娑她的手背。

  “我也只有见了你,才觉得生命里还有阳光了。”

  沈如意的心像是蓦地被揪紧,使劲捏了又捏。

  “陛下,你是大晋皇帝,富有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悲观的想法呢——”

  “不是悲观,是乐观。”萧衍垂眸,其中深意也许只有自己才能明了。

  沈如意莫名的心肝直颤,如果不是今天听了关于沈万年的消息他也不会这样觉得,可现在听起来总感觉皇帝这话里有话。

  事实上,皇帝时不时就有类似含沙射影的话出来,却不知道他是有意敲打她,还是他根本是无意识的,总是为自己感觉到委屈,觉得她就是个感情的骗子,他是自欺欺人?

  时间紧迫……她是要抓紧治好小皇帝的病了,皇帝这心态越来越不正常,越来越阴郁扭曲,指不定什么时候还真就变|态了。

  没多久,一桌子热气腾腾的晚膳就摆了上来。

  沈如意也是下午都想事,晚膳时随便吃了几口,现在陪着皇帝倒是胃口大开,酒足饭饱。

  皇帝脸上红扑扑的,沾着酒气,沈如意越看越可口,低声道:“我们运动运动吧?”

  萧衍没甚心情,不过看沈如意兴致勃勃,强打精神起身:“要在宫里走走,还是去御花园?”

  不等说完,他就注意到沈如意不怀好意地一笑,顿时心领神会,忍不住被自己给蠢笑了。

  “你这鬼灵精,又想玩儿什么?”

  还没等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激动了,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绷紧了。

  他也不知道这小妖怪从哪里得知的这么多的花式花样,满脑袋各种奇思妙想。不是小姐与偷|情的书生,就是脂粉客与小倌,再不然就是根据实际经历改变,路上遇到拦路抢劫的他居然就成了被她抢的押寨相公。看到旁边跟着服侍的人员,又编了个丫环与公子,以及变异版小姐与奴仆。

  真真的花样百出,一想到都令他全身狼血沸腾。

  沈如意拉着皇帝就回了里屋,把一干服侍的人全撵了出去,一脸坏笑:“花式吊打。”

  萧衍不禁一个哆嗦,特么他现在就忍不住了,好激动。

  “来吧!”

  沈如意挑眉,果然安抚皇帝各种负面情绪,还是要拖到床上解决。

  这是她死了几次,得到的最大最有效的经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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