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一如既往地待在长乐宫,少于后宫妃嫔打交道。【】@樂@文@小@说|
前朝的事皇帝从不与她说,后宫之事倒是从耿进忠口里陆陆续续得知不少,例如她红颜祸水的名头,祸国妖姬的声望。
因为她自打随章和帝进宫以来甚少在公开场合露面,还未与后宫众妃嫔熟悉,就在御花园和董皇后对上,硬是强龙压住了地头蛇一战成名。极少人见过她,所以笼罩在她身上的悬疑色彩,经过成日间闲的发霉的众妃嫔一番脑补,俨然成了挡在后宫这片天上的一只黑手。
神秘而邪恶。
每每听耿进忠绘声绘色讲宫里那些关于她的传说,沈如意都不由得听得入了迷。
那根本不是关于她,而成了引人入胜的故事。
而那勾的她心痒痒的故事,要不是某天被突然而至的皇帝听了去,勃然大怒之下令陈槐彻查,扫荡整改后宫一番,特地贬了两个才人一撸到底成了宫女——
其实沈如意倒真心觉得皇帝不必如此,反正她也就是听听图个乐呵。
要说名声这东西,以往她是最重视的,可能是死了几回,换了个不是自己个儿的身体,连脸都不是自己的,那脸皮也就越练越厚了。
沈如意在长乐宫里混吃等死,每天乐呵呵的,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逗皇帝,她只当董皇后禁足的日子一到,放出来之后她这好日子也就结束了。
谁知昭阳宫那边儿一直没动静,一点儿要缓阳儿的意思也没有。
进了八月,整个后宫就在为中秋节忙碌,今年虽说皇帝没有在中秋节上显摆她的意思,像她还是赵婕妤时那么大张旗鼓。只但是宫里历来的庆典都少不得皇后作阵。否则各方调度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
而如今是皇后健在,一切都交由下属的两位妃子作主,帝后的裂痕已经摊在台面上,摆给朝廷和天下的百姓看。
自从萧小玉西梁国细作的身份爆出来,尽管皇帝做了周密的安排,沈如意还是不可避免地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可令她意外的是不论是太后的仁寿宫,还是董氏的昭阳宫。安静的都跟坟场似的了。一片死寂啊。
如果这俩都是贤良淑德,不理世事的,就再好也没有。
可问题是刘太后和董皇后一个赛一个的心思重。野心大,能眼睁睁看着她做大,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放过去——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那么玄幻呢?
沈如意直到有一天终于憋不住问耿进忠了,他才如是回答:
“皇上不想神仙娘娘知道。您就装不知道吧。”他诡异地一笑,笑的她这小心脏激灵一个寒颤。
他从来都说是忠心护主。可是怎么看都是个奸臣的料子。
“小的只是听说……听说啊,”耿进忠一再强调是‘听说’,细长的眼睛闪着贼光,直到看着沈如意认命地点头。认同他的‘听说’论,才心满意足地道:
“来源何处,小的就不便多透露了。免得传出去,小的失信。以后就再也打探不到最保底的消息了。据说前天太后请皇上过去说的就是神仙娘娘的身份问题,结果被咱们皇上当面就给驳回去了,把一切能推的是推的干干净净,您在皇上的口里就是朵盛世大白莲一样的存在——不过太后也不是吃素的,皇上说什么都不信,俩人吵的惊天动地,好似皇上甩袖子走了,把老太后气的嗷嗷直哭,算是彻底闹掰了。”
沈如意默。
这么详细准确,如在现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爆料,也就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心腹人陈槐能知道的这么多了。
还用得着耿进忠这么神秘兮兮的,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架式?
要说皇帝为她,算得上是仁至义尽,能做的所有事都做了。
沈如意心里又酸又甜,甜的是皇帝那片心,酸的却是始终世事难料,她一次次重生,似乎除了把皇帝那因她而起的病给治好了,她这身份却是一次比一次棘手,越发不得安生。
若真还有下一次,总不会是国仇家恨,和萧家世世代代的仇敌吧?
亦或……她想的太好了,下次变个老太监,来段禁|忌之恋?
呕……
沈如意不知怎么就想歪了,那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时间好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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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宫宴如火如荼地展开,唯有沈如意如置身事外一般。
直到中秋节当天,皇帝亲自领着她一大早便到仁寿宫给刘太后请安。
他们到时,一众妃嫔已经按序列就座,不同于往年争奇斗妍,个个儿打扮的人比花娇,也不知道宫里最近走的是什么简朴风,一水儿的清汤挂水,穿金戴银的也就最上位那张脸拉长的跟张马脸似的刘太后,其余人等估摸着是把所有家当都锁小库里,穿了件最稀松平常的衣裳出来。
知道的这是一年一度的中秋宫宴,不知道的还当是清明节到了呢。
反观沈如意,自从得知皇帝安排了楚青青所谓的亲戚赶在中秋前赶来相认,她便时刻从自身做起,为免左都御史找了江州府的人相认,她那张脸就变成了调色板,大画布,什么妆浓艳画什么妆,一天三变,总有一款适合她。
要说她也是死过几回的人了,对人性还是有基本的了解的。
那些江州百姓本身见着皇帝肯定就发怵,指不定连话都不用说就吓尿了。
况且他们熟悉的不过是江州府的那个萧小玉,她沈如意虽顶着萧小玉的脸,但气质风度到底是另外一个人的,再配以她那张几乎难见真容的脸,她就不信那些百姓还敢一口咬定,拼上污蔑皇族的名声也指认她。
当然,因此过关了最后。也不枉皇帝对她的一片真心,若是究竟失算,那也是天注定,他们努力过也就罢了,不会怨天尤人。
所以,沈如意这是历经小半个月经验所得,在所有妆容中挑了烈焰红唇妆来配着皇贵妃这身金黄色的吉服。一出场便艳惊四座。光芒万丈,把一屋子人都给镇住了。
众妃嫔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阵。
特么,就这身衣裳。把皮扒了都够她们一瞧了,更不要说那冷艳的脸蛋儿自带的嚣张气焰披头盖脸而来,生生要呛死她们啊!
她们是都没有争宠找死的心,可是也不得不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她们现如今个顶个地得扔啊。
这位祸国妖姬初进宫就敢单挑皇后。把霸气侧漏的董皇后抽成了猪头挤兑回昭阳宫面壁思过,连太子稍带脚都受了罚,其战斗力可想而出。她们摆明车马就是不想和皇贵妃硬碰硬,出席宫宴都不敢往漂亮了弄。生怕乍眼惹了皇贵妃不高兴——
可见皇贵妃这身装扮,小下巴扬的高高的,要不是衣裳颜色不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就是大晋的皇后呢,仿佛与生俱来的一股子招人烦惹人厌。又让人惹不起的气。
自皇帝进殿,殿内就凝着一股冷空气,四周静的针落可闻。
要说刘太后也真能豁的出去,不愧先皇这么多年给宠出来说一不二的脾气,皇帝请完安就被晾到那儿,丝毫缓和的意思都没有。
给台阶也不下,示好也不接。
真真铁骨铮铮的一个汉子啊。
沈如意眼观鼻鼻观心,顶着一张妖姬的脸行的是贤妃的范儿。
她跟在皇帝身边总不会吃到亏,可她也不愿真当导火索,众目睽睽之下就让刘太后撕破脸当炮仗给点了。
只是想象总是很美好,现实实在太骨感,刘太后阴沉的眼神始终在她身上转悠,尽管沈如意面上不显,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整个后背都湿了。这就是八月中,衣裳多少厚了些,否则七月盛夏,非得透了衣裳露了丑不可。
“萧小玉。”刘太后微微扬高了声音。
沈如意只觉得心脏扑通的一声巨响,耳根子几乎没震聋了。
太后这是当面锣对面鼓,想来个面对面撕破脸?
沈如意微微垂着头,不等她有所回应,便听与太后同坐在上位的皇帝清冷的声音道:
“母后唤错名了,皇贵妃楚氏,闺名青青。所谓西梁细作不过是人云亦云,有心人故意颠倒黑白,母后历来耳聪目明,万不可被小人蒙蔽。”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为免此等诛心言论再起,朕已请皇贵妃兄长即日进京。正巧今日宫宴,朕便邀了他们进宫与皇贵妃相见。如此,也就没人再敢在皇贵妃身上编排抹黑了。”
萧衍目光冷凝,扫视下面正襟危坐的一众妃嫔。
“朕知后宫有人以讹传讹,数人已被押入慎行司,按律自治。你们这些人不修德行,成日家无所事事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论人是非。若再有人犯,你们的妃嫔也不用做了,直接去浣衣局给太监洗衣裳——”
“朕今天说了,就当你们懂了,别让朕再跟你们废话。”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吓尿了一众妃嫔,扑通通全跪到地上,连刘太后那脸色都不好了,白里带着青,青里透着紫,跟块混到一处颜色不明的调色板一样。
皇帝这话说是给妃嫔们听的,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半点儿没搂着,敲的就是太后。
沈如意舔舔唇,这些个妃嫔都跟下饺子似的全跪地上,就她一个明晃晃地和皇帝、太后坐在椅子上,倒显得她好生突兀。
跪,还是不跪,这是个问题。
正想着,便听刘太后声音冷硬地道:“皇贵妃的兄长即日进京?正巧,左督御史似乎为赶在中秋节回来与家人团聚,也紧赶慢赶地赶回来了。听说,今天早上就进了城了。”
特么,左都御史个老奸贼把他都给算计里头了。
萧衍一听,心口窝就好比挨了太后一万个窝心脚。
左督御史这是拿他当羊肉片涮了,奏折上说了个日子,反手就将他一军,提前了不只十天就回了京。
他安排的皇亲前脚进京,左督御史后脚紧随其后就跟上来,说是巧命打死他也不信。分明是京师里有人和左督御史沆瀣一气,早就联起手来要坑他啊!
特么的,他也不怕脑袋上被扣上欺君的罪名!
“哀家也邀了左督御史进宫,正巧,咱们一会儿就见见吧。”刘太后捧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皇贵妃的身份真真假假,总要弄个清楚明白,不若堂堂正正验上一验。”
萧衍怒极反笑,脸都青了。
“朕竟不知,何时后宫竟可干政,甚至连朕都越过去,可以邀大臣进宫了?”
刘太后端着茶盏往桌案上一推,脸子也撂了下来。
“皇上此言差矣,不过是个宫宴,先皇在时邀个把臣子进宫同庆,再是平常不过。怎么,小时候的事,皇上这么快就都忘了?”
“小时候也是父皇作主邀约,母后所邀不过大臣亲眷。”萧衍寸步不让。
“好,果然是先皇的好儿子。”刘太后笑,只是那笑容里掺杂的情绪太过复杂,让人一时间看不出是在表扬还是讽刺。“哀家以后会注意,此事便不在讨论范畴之内。”
呸你个不在讨论范畴之内,是还要讨论什么,讨论多久?!
沈如意还没在心里骂开,跪地上的一众妃嫔就先腹诽上了。
特么,她们进宫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遇上个神经病皇帝不说,看上谁克谁。她们一个个老姑独处,寂寞难耐也就算了——太后和皇帝这俩货爱讨论什么就讨论什么,前提是就不能让她们起来再讨论?
让她们起身,这俩货是能死是不是?!
你一言我一语,是要把她们这脆弱的小膝盖全都跪碎了,才会放过她们是不是?
连皇帝一根儿毛都没摸过,肉汤都没喝过,就成片成片地变成了残疾妃嫔,不仅在大晋历史上,估计千百年后她们也成了名了,丢了份儿了。
众妃嫔热血澎湃,却完全没入了皇帝和太后的眼里。
刘太后意味深长地道:“哀家知道,皇上得个可心人儿不容易,捧在手里跟个宝儿似的。你是哀家的儿子,你高兴,哀家看着难道会不高兴吗?只是,大晋百余年的基业,萧家老祖宗舍命打下来的江山,传到皇上这一辈……不容易,不能有半点儿闪失。”
“若皇贵妃清者自清,见上一见左督御史,安了众朝臣的心,又有什么不好呢?皇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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