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文善意的回以一笑,“老板你您小本生意,帮赦儿已是善心,我又岂可贪图?”边说,边解下荷包,嘴角露出一丝的狡黠笑意来,“此乃名动天下的闻雅先生所赠之荷包,望您日后品如傲梅,手沾儒雅,当个儒商。【】”
包子铺老板:“……”
呆了呆,他虽然不懂对面年长一些恍若仙人的小金童所说闻雅先生是谁,但是他知道对方要赠送他的荷包,精致非凡,光那一树梅花的绣图他婆娘压根秀不出来!要知道他婆娘是十里八方出了名的绣工手艺好,每月靠秀图还能补贴家用500文呢!要不是他媳妇有了,他想着多赚点钱日后孩子也可读书,否则今日不光包子,就连最贵的猪肉包也能请得起人还外带一碗豆腐花。
“这使不得,这东西好看的小人粗鄙的都形容不出来,”包子铺老板忙不迭的引着两人入座,看着粗糙的木板凳使劲的擦擦,才讪讪笑笑,不好意思的低头,“两位见谅,你们请坐请坐,这东西小人要不得,看着就值钱,不然……”看着人眼含推辞的神色,老板挠挠头,嘿嘿几声,“不然,小人看公子您是有学问的人,不妨给小人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好听点的,不像小人叫个王多娃!”
“王老板……”司徒文先报以歉意一笑,低声跟贾赦交代几句,让他先吃包子,自己才与老板交谈名字换包子一事。
贾赦仰着脑袋偏头看了一眼司徒文,然后揉揉咕咕叫的肚子,开始大口吃包子,但是刚咀嚼完第一口,脸蛋就皱的跟包子一般。
这包子闻起来好香,可是吃起来,有些*的,味道也怪怪的,一点也不好吃!
苦着脸,刚想把包子扔出去,可是肚子咕咕叫,脑袋里浮现吃不起饭的小喷火人,贾赦眉头紧蹙起来,嘴也拉长,手戳戳包子,做出一副豁出去英勇就义的模样,眼眸一闭,张大口,咬。
“小白菜地里黄,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不知怎么的,他脑袋里浮现出跟奶兄到他家里,旁边一群脏兮兮孩子唱的歌。
司徒文询问完老板的所含的希冀,给未出生的孩子定下王曦仁之名,就看见贾赦皱成一团的小脸活脱脱包子皮,不由伸手戳戳,笑问,“赦儿,怎么了?”
“这包子好大,赦儿一只手都抓不过来,我以前都不是吃这包子的,而且……”贾赦伸手护着包子,脑袋朝后看看那个送给他包子的好人,招招手,示意司徒文弯下腰来,一副要讲小秘密的表情,“太子哥哥你看这包子里面有的还黄黄的,有块块的好硬,一点也不膨松软软的,”边说,指着吃到一半的包子,振振有词说道:“不是老板被骗了,就是……”贾赦凝眉,语调带着怀恋还有一丝忏悔,“赦儿以前不乖,吃饭要挑食,现在好想吃家里的蟹黄包,小小个,咬下去,都是汁,又香又好吃!”
司徒文一扫包子的作料,这外城靠近城门的小店铺,用得自然不会是精磨的米粉,更别谈道道工序精心烹调出来的包子,这粉中还带着些慷粉,有点结实,看上去还泛着一丝的黄。
司徒文头抵着贾赦的脑袋,安慰道:“那赦儿……”
“赦儿要邀请他们去家里,太……”贾赦忽地眉开眼笑,拉着司徒文衣襟,道:“太子哥哥,你说怎么样?我奶兄他们是下人,可是他吃的跟我差不多,而且我不喜欢的都会给他,我把他们都叫到家里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吃了,反正赦儿每次都没怎么吃完的!”他真是太聪明啦,这样一箭好多雕,既可以在家看喷火扔盘子,又可以帮助他们有饭吃,而且他可以空出肚皮吃自己最最最爱吃的,嗯……还可以做善事。
贾赦正等着司徒文回答,忽地背后一道声音响起,“哟呵,咱小哭包可真有善心。”
贾赦偏头看了看司徒毅,“大哥哥,你不要插嘴别人说话,这样不礼貌。”
“还教育起我来了?”司徒毅上前掐把贾赦的脸,趁着护崽子的司徒文刀子眼没飘过来之前就适可而止,斜睨了一眼餐桌上简单至极的两包子,嘴角一抽,看了一眼司徒文,这猪食一般的怎么下嘴的?
“走,跟哥上酒楼!”司徒毅豪爽道:“老板,结账。”
王多娃急急忙忙跑过来,擦汗,还没张嘴,一块十足的银子就朝他扔了过来。
“大哥!”司徒文眉头微蹙,制止住司徒毅高高在上打赏的举动,互相介绍说明原委。
“不……”就是一买包子的看你两长的好送两包子需要跟好人两字牵扯在一起吗?司徒毅默默腹诽着,脸上表情却已然变化,摆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略一弯腰,“多谢王老板,我这两弟弟头一回出门,我之前孟浪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没事,没事。”王多娃赶忙作揖还礼。
“老板,老板,你去不去我家做包子呀,我家好大能住下的,而且,包子不仅香香的还特好吃。”贾赦待两人说完之后,踮脚,问道,“我家就在……就在……”说着说着,贾赦一皱眉,忽地眼圈一红,张嘴开哭,“我……我说不出家里在哪里了,祖父去打仗不要我了,祖母把我卖给凶婆婆了,每天都是黄黄的要下跪,我也是下人了,哇……”
……
…………
刚想戏谑一句小孩子的脸六月天,但是到后面,司徒毅默默的揉膝盖,他自打回宫以后也是每天下跪啊,还是行宫里最自由,他是老大。
“赦儿怎么会是下人呢,赦儿是主人啊。”司徒文顿身,半揽住贾赦,边擦脸边安慰道:“男儿有泪不哭鼻子,哭了就不好看了!”
“可是我想不起家在哪里了!”贾赦抽噎,万分委屈,“我家好大好大,有好多好多院子,从祖母院子到母亲院子我我都是坐车的,坐着坐着我就忘记怎么走了!”
“那等休沐了,我带赦儿回家。”司徒文轻轻拍贾赦的后背,开解道:“赦儿祖父是大英雄,他是为了赦儿以后能过的更好,为了许许多多跟赦儿一般的小孩子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才出去打仗的,哥哥的……”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司徒文接道:“父亲也一起去打仗了,他在此刻也是大英雄!”为了千万子民而战。不过后来英雄迟暮,功成德衰。
“我祖父当然是大英雄了,可是……”贾赦扁嘴,“我是小下人了。”
“你……”
“我说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扯完了没有,小下人又没错!”司徒毅抚额,若他之前没挥手示意包子铺老板离开,这话透着多少信息!!况且,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长的不错,自古好看一些的都被好奇花痴的人看脸的活活看死。
默默腹诽着,司徒毅嘟囔着,不满的瞥了一眼司徒文,“不过,我看不是小下人,都快赶上养童养媳的节奏了,没看见过这么护崽子护着的!”
司徒文淡定的回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声安抚,“赦儿不是小下人,你是主人,没听大哥说你是我小童养媳吗?哥哥是小主子,小赦儿自然也是小主子了,我的家自然也是赦儿的家了!”
司徒毅瞪眼。这顺杆子上爬能力是不是太好了?
“小主子?”贾赦呢喃的看了一眼司徒文,眼睛眨眨,长长的睫毛上还粘着泪珠,看起来可怜极了,“可是芸嬷嬷说太子哥哥你是很厉害身份很高的人,因为你护着赦儿,赦儿以后也要对你好,但不要忘记君……”
“对啊,我们要互相替对方好。”司徒文拦截贾赦的话语,他最不想的就是贾赦因君臣疏离与他,慢慢的将话语转移,“赦儿小肚子还饿不饿了,我看你没有吃多少!”
话音刚落,贾赦五脏庙又在唱空城计。
不好意思的红红脸,贾赦指指桌案上啃了一小半的包子,“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吃了,可是咬着好难受,太子哥哥,你那么厉害,能不能让他们不要吃这包子了,不好吃,都跟我回家吃奶黄包,蟹黄包,蒸包……”
“外带赦儿小哭包?”司徒文笑笑,眼眸幽幽打量了一眼桌案上的半只包子,嘴角弯了弯,“既然是赦儿的要求,我自然会达到的,到时候人人都吃各种各样的包子,不过,”勾勾贾赦的鼻子,“赦儿小哭包要怎么吃呢?”
“哥哥,我不好吃。”贾赦小手挥挥手,指着在一旁早已抽搐成雕像的司徒毅,“吃他,壮壮的,有营养!”
“你这……”司徒毅磨牙,顺手拉了贾赦小辫子,看人又窝在司徒文怀里,叹口气,让人跟包子铺老板告别离开,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
包子,包子,包子,在呆下去,他也成包子了!
落后一步,跟人告别并让人手下司徒毅给的银子,司徒文带着贾赦追随上司徒毅的步伐,不由好奇的问道:“大哥,你这银子……”
“哦,爷先前不是被送内城看大夫了吗?”司徒毅很得意,“爷虽然被坑了一把没带钱,但是耐不住旁边是书坊,我刚扯出闻雅先生旗号,那些读书人认定了荷包上所附绣图梅花乃是闻雅先生之物后,就竞相追逐,最后一个人傻钱多的花了千两银子买下来了!”
司徒文脚步一顿。在某些方面,他们兄弟很相似,难怪上一辈子也是棋逢对手,各种互坑。不过……司徒文目光悠悠朝下瞥了一眼贾赦挂着的荷包,眼眸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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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几个伴读也聚在一起,但都心事重重,默默不言。
闻雅一句话没有说,带人站在城墙之上,让人俯瞰落日余晖之下的芸芸众生,道:“这世间各有各的幸运与悲剧,朱门大院权欲洗练,柴门之家为生存,都在挣扎中磨练自己,但是,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今日,万事万物都有双面,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不管未来如何,不要拘束在自身,眼光放长远一些,在为自身谋划的同时,想想大多数人的利益,留一丝良心线。”
“是。”众人一禀,心中感慨万千。
回宫之后,各自洗簌休憩暂且不提。司徒毅因光荣负伤多处,被凌妃唤回了永延殿。
“母妃,我这不好好的吗?连闻雅先生,大名鼎鼎的闻雅先生都说了男孩子打打架,没什么坏处,伤疤是勋章!!”司徒毅看着哀愁不已的凌妃,开解道。他虽然在外,但是每月也有两日进宫的机会,也许“远香近臭”(?),他跟他娘的关系倒是有点如友。
“打打打,”凌妃指指额边的青紫,“就差一点就伤到眼睛,若是面相毁了,本宫倒是看看日后你哪里哭去!不说面容不全难以从政,就说你,比太子他们大了几岁,就开始相看了,要是……”看着浑然不在意的儿子,凌妃心急如焚。她暗中想要谋划太子之位,那是因为他们身份地位相当,不争呕不下这口气,有这能力日后总要争一番纵然输了也心甘情愿,但想不到这一天不到,她这傻儿子变化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
“母妃,”司徒毅露出求饶神色,说尽了好话,伸手发誓下次定不会被打道,一定把人揍得鼻青脸肿,更是转移话题,小声道:“娘,我这娶亲生子什么都还早呢?要是现在闲得荒,不如给我生个弟弟玩?”
正絮叨的凌妃一瞪,“你这没良心的混小子,本宫生得出来才……”话音一滞,眼眸扫了一眼司徒毅,理智回笼,“瞧瞧你,还不如本宫的京巴听话,拿它当你弟弟去。”说完,整整衣冠,凌妃施施然的走了,走之前,还命人抱来京巴送到司徒毅屋里。
司徒毅嘴角抽搐的看着被四名宫女小心翼翼伺候进来的京巴。
京巴狗如其名是只京巴犬,但是此犬身穿华衣,脖颈上挂着铃铛,两狗眼还透着一股高冷之气瞥一眼司徒毅随后慢慢的移开视线,猛然转身,屈腿,朝宫女一看。
宫女闻眼知意,拿着小梳子给人顺毛。
司徒毅:“……”
他好像过了七八岁狗都嫌的光阴了吧?
而且,他头天还受过艰苦朴素锻炼。
非常,非常,司徒毅揉揉手,看着青紫的地方,他非常适合,吃狗肉补补身子。
但是,一个人好像对不起他母妃啊!
必须法不责众。
过了几日,司徒毅养好伤,偷偷摸摸的抱着京巴来上学。在练武场上巡视了一圈,没见到司徒文,向人一询问,被叫过去开小灶,感叹了一声不能实施借刀杀狗之计,目光朝动物堆里玩的贾赦呵呵的笑了几声。
他忽然想到更好玩的了。
他表哥曾经向他诉苦过在还没学会走就先被狗撵着学会跑了。
“京巴,看爷这几天对你怎么好的份上,听话,看见了没?!”手朝贾赦指指,司徒毅语重心长道:“你追他学会跑了,爷赏你三排骨,否则就把你炖排骨了。”
京巴:“……”
朝手指方向一看,傲然偏头,蠢小主人,狗爷是宠物犬,不干此等中华田园犬干的事情。
“四根!”
“……”
“五根,不能再加了,不然你吃丑了,母妃就换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换了多少只京巴了!”
浑然不知道有“阴谋”朝自己逼近,贾赦玩腻了玩具,正准备回去休息呢,忽地走不动了,低头一看,有一团白团子围在自己脚下咬着裤腿,不由蹲身,好奇的伸手想要查探究竟。
“汪,汪……”为了排骨,为了当最后的京巴!
贾赦呆。
“汪,汪……”京巴努力叫唤,看人傻眼的模样,冲小腿不由张开血盆大口。
“啊----”贾赦终于回过神来,有狗狗,汪汪叫的是狗狗,要咬人!
咬!人!!
正训练的众伴读停下脚步,穆高枫刚想上前,就被守在一旁的司徒毅拦了下来。司徒毅装模作样,沉声道:“赦儿也四岁了,不说平常人家,就我们都已经开始进学了,这赦儿也不好拉下,对不对?这法子我祖父教我表哥的,一个人在绝境的时候会被逼出巨大的潜能,挪,看!”下巴一台,看着迈着小腿开始飞快跑的贾赦,意味深长的说道。
“狗狗……汪汪……”叫喊声此起彼伏,众人从最初的担忧,到最后抱拳看戏。不是他们不地道,实在是这场景太喜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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