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盖这个事情,其实一开始李宪是打算和外墙贴瓷一起做的。但是考虑到装修队的人手有限,就暂时没有拿出来。
现在外墙的业务已经平缓了下来,他才决定把这个后招用出来,继续刺激装修事业的发展。
在他一番讲解,弄明白了铁皮盖之后,众人心里都踏实了。
林场里面的居民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坐地户,这样的人大多是当初在开发林场的时候就在的,属于林场的正式职工。全年在林场领着工资,家里还有或多或少的耕地。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后来迁移过来的。这些人的后代虽然现在也在林场挂名,但是因为户口的关系,在最初没有分到地。只能通过后期拓荒,攒下了点儿山坡地。
山坡地是咋回事?
就是林场坎完了树,留下来的山头荒地。用牛,拖拉机甚至是人,将那扎在地里十几米深的树根拽挖出来,在上面耕作。这样的地,留不住水,进不得车。
在这样的地上耕种,收成可想而知。
当初招工,李宪让王清河找的都是这一类的人。按照正常来说,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再有几天的功夫就到了收地的节气,在忙活完自己家里有限的农活之后,这些人将会给林场里那些地多的人家去做短工。
忙活一个多月,也就能赚个百八十块钱。以前觉得这是一份不小的外快,可是现在跟装修一比,可就入不得众人的法眼了。
本来还担心装修队在干完手里的活之后,就没有了后继。可是现在得知装修队有了铁皮盖这个新…新…哦,新业务、还怕接下来没活干,没钱赚?
众人放下了悬着的心。
喜笑开颜的又哄哄了好一会儿,对李宪千恩万谢,拍了一通驴唇不对马嘴的马屁之后,各自散去。
不过王家几个兄弟却没走。
兄弟六个现在装修队里都是骨干,工资全算起来有两千多块。和他们家之前的情况相比,这一波直接可就进入小康啦!
兄弟几个念着李宪给了这个活计,不知道怎么表达,非要买酒买肉,请李宪吃喝一顿。
李宪哪能让他们请客?
正好家里这一段时间盖房子,酒肉都紧备着,便请邹妮做了几个小菜。
兄弟几个都是实在人,自从李宪处理好了李清和王凤的事情之后,拿他比亲兄弟还亲。虽然装修生意是李宪一手搞起来的,但是这么多天也亏得王家兄弟一心一意的拼命干,才把那六十多份活儿给赶了出来。
李宪心里自然有数。
饭菜还没做好,老太爷李道云,李洁和李玲玲就先后回到了家。见到家里又吃肉,老爷子和李玲玲这一老一少嫌弃极了。
“儿媳妇,肉食过度对身子可不好啊。”
“就是,总吃肉腻死啦!”
看着这一老一少反倒嫌饭菜太好,李宪哭笑不得——一个月前,家里面十天半拉月还吃不上一顿肉呢!现在可倒好……
就连邹妮也嫌这两个家伙不好伺候,嘟嘟囔囔的又炒了个韭菜鸡蛋。
……
一顿酒喝到了天大黑,王清河兄弟六人才醉醺醺的回了家。
新屋里面,火炕刚刚打好,还透着泥土味的淡淡腥味,昏暗的灯泡之下,一家人聚齐。
李友从炕上拽过了烟匣子卷了根烟,看着栽在炕上眯着眼睛假寐的李宪,凑了过去,“二,今天你这工资没少往出发,你跟爹说说。这一个月做装修你剩了多少钱?”
李宪有点喝多了,李友问了两遍,他才睁开了眼睛。
想了想,怕吓坏了家里人,觉得在水泥厂和瓷砖厂赚的那两笔外快还是不说的好,便道:“什么支出都刨出去,两万多吧。”
他说的是装修生意的纯收入,将摩托车和BP机也算到了成本里。
饶是如此,这个数目说出来也吓了全家人一跳!
李洁扑棱一声从板凳上坐直了身子,“啥?二哥,这二十多天你赚了这么多?”
李道云也捋着胡子,连连咂嘴:“个王八犊子,咱家也成了万元户了!”
李玲玲则是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也不知道万是个什么单位,只是跳到了李宪身上,不住的询问两万多是不是能买很多糖。
李友捏着点燃的火柴,都忘了点烟。直到火烧了手,才吸了口凉气,感叹道:“乖乖,本来想着你就是瞎整,没想到养出个生金蛋的老母鸡!”
一旁的邹妮也已经激动的不行,但是她此时想的却是另外的问题:“二,买卖这么好,你带着王家几个小子干,他们可是赚了不少。你大哥下个月整完了地,你也带上他呗?”
听到这个请求,李宪沉吟了一会儿。
虽说之前听了邹妮的话,修复了和王凤的关系。但其实在他的心里,对自己这个大娘不是很待见。
前后几十年的跨度,王凤在他心里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即使现在看起来有改变的趋势,但是他一时半会儿还是转变不了。而另一方面,李清在处理家事上面的所作所为,他也不能认同。
不说别的。
就说现在房子也有了,李清和王凤两口子的关系也修复了,但是李玲玲却还在爷爷奶奶家里没有接回去。
就冲着这个,李宪就觉得自己这个原大爷现在的大哥,一点儿担当都没有。这样的人,能指得上什么?
所以宁可他拉帮王家六个兄弟,也没有想着让李清在装修队里掺和。
“再说吧,现在装修队也没有什么好活给大哥干。再说,马上就到防火期了,我大哥是护林队的,怕是现在给他安排了活儿,到时候他也走不开。”
李宪拍了拍趴在自己身上的李玲玲,翻了过身去。
邹妮倒不是向着李清,而是作为一个母亲,哪个孩子过得不好,她就惦记着哪个。
不过李宪一口回绝,她也没有办法。
一家人在乍富的氛围里闲聊了一会儿,看墙上的石英钟时分已经到了七点半,李洁的屁股就粘不住凳子了。扭捏了一会儿,便扯着谎说有个稿子赶,要去一趟广播室。
躺在炕上没有睡着的李宪听到这蹩脚的借口,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猪一般的笑声。
李洁被这一声嘲笑弄的满脸通红,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二哥,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邹妮是咬牙切齿:“死丫头!”
李友吧嗒了一口烟,叹了口气,“高明那小子倒是也行,就别管了。”
“都说女大不中留,可头一次见到这自己把自己往外送的!你这当爹的不管,我看赶明出了磕碜事儿你咋整!”邹妮将火墙边的笤帚捡了起来,狠狠的扫了两下地。
正这么说着,新房的门口响起了猫儿一样的声音。
“那个……宪哥在家吗?”
邹妮拎着笤帚,探头一看,脸上的怒意瞬间就没有了:“哎呦,周家丫头来了。快进屋!”
说着,就走到了门口,将怯生生的周芸往屋里拽。
周芸见一屋子人,有些不好意思,两只手捏着衣角,也不敢抬头。见李宪躺在炕上,低声道:“宪哥。我,我有点事儿想和你打个商量,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出来一下……”
还没等睡眼惺忪的李宪答话,邹妮啪叽把笤帚往地上一扔,“方便,那咋不方便!二,你看周家丫头来了,你咋还在炕上倒着?赶紧起来!”
李宪迷迷糊糊之中,就被邹妮给拽了起来。见周芸大晚上的来找自己,他有点儿懵逼。可是在邹妮的怂恿下,还是挠着后脑勺,趿拉着鞋出了门。
屋里,看着李宪和周芸肩并肩出了院子,邹妮喜不自胜。
“老周家这丫头,挺好!”
炕上,拉着烟匣子卷烟的李道云老太爷撇了撇嘴,“自己家丫头大晚上出门就是死丫头,自己把自己个往外送。别人家丫头大晚上登门就挺好,你这是啥思想嘛!”
邹妮咯咯一笑,捡起了地上的扫帚,难得的顶了自己的公公一句。
“那哪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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