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长史?王妃?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盛夏。【】l.乐文移动网

  今年的夏天热的让人咋舌,每日上朝时百官犹如进了蒸笼,就连刘凌都将衣服一减再减,恨不得只穿一件中衣上朝。

  偏偏刘凌早上在上朝,下午还要和兵部官员及其萧逸等人商议重建黑甲卫的事情,陇右铁骑山庄里的年轻人们都野惯了,愿意投效朝廷的不足一半,而黑甲卫的老将们年纪又太大,要想要等秋收后上阵杀敌去征讨叛军,必须得重新打造出一支精兵强将来。

  刘凌选择的是在禁军中抽调人手,辅以黑甲卫原来的人马,一齐交由萧逸训练,并在京外设置专门的大营,供新的黑甲卫操练。

  如今这大热的天,在烈日下操练简直就是一种酷刑,不说人,就连马也受不了,所以从黑甲卫进入京郊大营之后,城中百姓常常能在夜晚听到大营方向发出的呼喝之声。

  一开始,这些百姓还心惊肉跳,以为有乱军杀到了京中,到后来知道是黑甲卫趁夜操练,也就习惯了这种声音,没了这种声音伴着入眠,甚至还有些不适应。

  萧家最出名的就是骑兵,陇右那种地方开阔无垠,最适合培养骑兵,所以黑甲卫才在陇右有战无不胜之命。

  但到了中原地区之后,地势复杂,情况多变,一昧地冲锋陷阵已经不太合适,必须要让骑兵适应所有的可能性,方可重振黑甲卫的威名。

  在衡量过各方面的因素后,萧逸选择了将目标放在方家身上。

  一来方家在北方诸州作乱,这些地方都地广人稀,利于骑兵作战;二来去年北方大旱,今年夏天如此酷热,料想西北至北方都不会有多少雨水,秋后无粮,对于方家来说也是巨大的打击,此时正是他们士气最为不振的时候。

  最主要的是,方家毕竟几代出的都是文臣,论打仗,反倒是陈家军棘手一点。

  如今黑甲卫有了目标,京中上下都知道黑甲卫到了秋后就要协助北方大军征讨方家,也一各个精神抖擞,从兵部到工部、户部,各个都是厉兵秣马,甚至还有京中武将家的子弟自告奋勇投奔黑甲卫的,就为了一睹昔日黑甲卫的威名,好穿上那一身黑甲显摆。

  刘凌有时候也会更换便衣去京郊大营走走,但这个天太热了,他出去一次,还要惊扰到黑甲卫的将领们放下手中的事陪他在营中乱逛,去了几次后,他就不再过去添乱。

  等所有事情都走入了正规,刘凌常常有一种感觉,认为自己是不重要的,其实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是谁都可以。

  只要那个人勤于政事,愿意倾听别人的声音,可以处事公允,所谓的治国才能,更多的不过是用人才能。

  政事处理的多了,不过是套例,按部就班而已。

  “陛下怎么能这么想”

  薛棣吃了一惊。

  “为君者的选择,有时候会决定国家的方向,不可不慎重。您说谁坐在那里都行,可如果坐上去的人只有私心,不思社稷,那就是国之大祸了”

  “一个人私心如何,又岂是能看的出来的。”刘凌老气横秋地摇头,“登基前宽厚仁爱,登基后横征暴敛的皇帝,史书上比比皆是。皇帝可以罢免不合格的臣子,可要是有不合格的帝王,又该如何呢”

  薛棣听到刘凌的问题,自然不敢做任何回答,缄口不言。

  “你们也许知道答案,但是你们却不敢说。昔日朕还是皇子时,你们都愿意教导朕,并不避讳这些,可当朕登上了皇位,你们却一各个拘谨起来了。”

  刘凌叹了口气,心中有种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感觉。

  有些事情,非为君者不能教导,即使是陆凡那样的狂妄之人,有些话还是不敢说出来,又譬如后宫中的薛太妃,虽然见识眼界都有,但毕竟与时事脱节这么多年,有心教导他,也不再符合时宜。

  到了这时候,刘凌才感觉到那些父亲尚在位就被立为储君的皇子们是有多幸福,有一位已经为君那么多年的长辈悉心教导,传授经验,可以让继位者规避掉很多错误的道路,并且告诉他大臣们哪些话是正确的,哪些话随便听听就行。

  登基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刘凌已经开始疲惫。

  他的性格原本就不是过于刚硬的那种,大臣们大概也是看着他这一点,频频提出各种要求。

  不停的满足大臣们的各种“为代国好”的要求,最后产生的结果就是让刘凌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并非代国的君王,只不过是替这些大臣们“工作”的小弟,他的任务就是不停地批奏折批奏折批奏折,写条陈写条陈写条陈,在他们提出意见后表示同意而已。

  至于颁布下去的政令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效果,自己批复的奏折又造成了什么样的变化,身处深宫里的自己,也只能通过其他的途径来获知一二。

  刘凌现在需要的已经不是下位的臣属和随从,而是强有力的、有着丰富治国经验的长者,能立刻给予他指导,让他走出迷惑的那种。

  很可惜的是,他无父无母,无祖父无祖母,宗室人人居心叵测,冷宫中太妃们一各个都希望早日出宫,唯一愿意留下来在宫中安度晚年的薛太妃,最近似乎也有了些变化

  “呼,今日太傅批复朕的功课,有没有送去昭庆宫”

  刘凌想到每日里又开始隔空“相斗”的薛太妃和陆太傅,就有些心力憔悴。

  “回避下,抄录了一份,送过去了。”岱山等秋后就可以回乡,如今走路都是笑眯眯的,说话自然也是满脸笑容:“薛太妃亲自收的,说是陛下辛苦了,要保重龙体。”

  “她要少给朕布置些功课,朕睡得时间就能更长些。”刘凌扑在桌子上,满脸疲惫,“她和陆太傅都太要强了,偏偏朕又见不得太妃在宫中无聊,居然还同意给他们传递书信。”

  “陛下,其实奴婢一直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薛太妃虽说知识渊博,但毕竟是一介女流,要让外人知道了您身为天子每日都还在做薛太妃布置下来的功课,怕是要招惹不少人的非议。”

  岱宗并不能理解刘凌为什么这么累着自己。

  “就算您对外说那些功课是陆太傅布置的”

  “此事你就不必再提了,朕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

  刘凌想到当年在冷宫里的“密集训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朕已经习惯了。”

  “哎,是,奴婢不该多提。可看着陛下每日里休息的时间这么少,奴婢心中实在焦急。陛下还是多保重龙体吧,每日就睡一两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不好,当下领着人马,就跟刘祁去了趟秦州衙门。

  好在秦州府不敢贪墨秦王这笔岁银和岁米,早在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只是之前存有侥幸心理,以为秦王死了,这笔花销可以充入公库,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有人兵卒虎视眈眈等着他们交东西,他们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在宗正寺官员的见证下,刘祁用了印信、领了呈单,将自己藩王府里这几个月的用度给领了回来。

  八千石米不是小数目,如今各地都在缺粮,这就是实打实的硬通货,更别说还有那么多贯铜钱。

  就算秦州府也不能一时拿出这么多粮食,只能按月奉上,饶是如此,这几个月累起来上千斤米也不是一时能领回去的,李克的人马和秦州府衙的差吏一起抬了许多趟,才把这么多东西抬回秦王府里,屋子里根本放不下,只能堆放在没窗有门的库房中。

  看着库房里满满的米,无论是刘祁还是赵丹,甚至于连李克和田珞都露出了踏实的笑容。

  秦王府是简陋,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也没有随员和奴婢,但只要有地有粮有钱,一切都会好起来。

  如果家徒四壁,无钱无粮,堂堂一秦王过的犹如乞丐,那才是笑话。

  “秦王殿下,秦王殿下,外面有一位姓郑的管事求见您”

  李克派去为秦王府守门的卒子前来回报。

  “求见我所谓何事”

  刘祁奇怪地问。

  “他自称是秦州郑家粮行的管事,说是愿意收购殿下手中的岁米,价钱好说,还愿意提供其他方便。”

  卒子送上拜帖。

  “这是那家管事的拜帖,他说他们家主事郑大富如今在外出行,还未回返,如果殿下愿意长期合作,他们家主事这几日就回,必定登门拜访。”

  刘祁接过拜帖,见上面的字迹倒是清秀的很,不似寻常商贾,心中有了几分好感,可听到那主事居然不是亲自上门,只是派个管事的上来送拜帖,还须得他肯定合作方才登门,脸顿时拉的老长。

  “哦登门拜访”

  刘祁淡淡一笑。

  “你去跟那主事说,本王这门庭如今破败的很,就不必登门了。本王那点粮食,还不够李将军这些人马嚼用的,不劳他费心了。”

  “咦这”

  “你且一字不改的去告诉他”

  “是”

  那卒子忐忑不定地奔回门外,刘祁待他走的没影,才一声冷哼。

  “岂有此理,梁州刺史想要拿捏我,这区区一个商人,甚至不是皇商,居然也敢用这种手段探我的底细”

  刘祁越想越气。

  “本王就是这种破落户,要靠他一介商人来接济不成”

  赵丹没听懂刘祁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多米吃也吃不完,堆在那里生虫甚是可惜。

  庄扬波也是懵懵懂懂,但他心思单纯,秦王说对的就是对的,说错的就是错的,如今秦王这么生气,那就一定是错的无虞。

  李克看着这几个少年跟办家家酒一般在这里怨声叹气,心中也是有些烦躁。

  按照先帝的旨意,他救出秦王,将刘祁送到藩地安置好,就该回京去了。

  可如今京中到现在也没送来旨意,也没有什么传闻能让他知道御座上那位对这位兄弟是什么态度,他要真拍拍屁股把这位光杆王爷丢在秦州走了,日后要两兄弟真好起来了,他这仕途就到了头了。

  自古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他折损了两百多个人手,又废了这么大功夫,最后一步没有送到底,岂不是可惜

  李克这边正想着两百多个人人手的事情,却见得刘祁突然对李克躬了躬身子,温声说道:

  “李将军,今日若没有您出面,本王这岁银和岁米不见得能这么顺利领回,您救本王与水火之中,甚至为此损失了兵马和船只,虽说战死者有朝廷抚恤,但这些人都是为本王而死,本王实在是过意不去。”

  “秦王殿下千万别这么说,大丈夫马革裹尸,岂有可惜之理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李克被刘祁的话说的心中大暖,哪怕知道这其中恐怕有几分是作态,心中也舒坦至极。

  “话虽如此,但知道有人为本王而死,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平复的。本王想了一下,死在江州岸边的士卒也实在是冤枉,本王愿意抚恤每位战死者两贯,以作安葬之用。”

  刘祁脸色郑重,不容推辞。

  代国是募兵制,禁卫也是如此,领有俸禄,为国征战,但因为天下承平太久,平日里也不打仗,所以除了禁卫军和极少数精锐部队外,其余乡兵战死是没有抚恤的,即便是禁卫,战死后抚恤也不过每人三贯。

  不过,禁卫军一旦战死,可准许子侄兄弟顶替入禁卫,家中遗孀和孤儿可以免十年徭役和赋税,也不算抚恤太薄。

  刘祁并非拿不出更多的银子抚恤战死者,毕竟也只有两百多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

  只是按照惯例,他哪怕再有钱,抚恤的数目也决不可超过朝廷抚恤的定额,否则就是僭越,所以朝中给一人三贯,他便只能给两贯。

  即便如此,有也总比没有好。

  李克带兵打仗,靠的就是威望和处事公平,手段也很圆滑,懂得给为兄弟们谋得福利。

  当下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替战死者的家人受了刘祁的好意,也算是两相欢喜。

  这其中有这份“人情”在,李克也就越发愿意帮上刘祁一把,先不说少帝不一定就将刘祁当做眼睛里的沙子,就算是这样,秦王并无过错,反倒有大功,短期内不会有什么杀身之祸,自己只是忠于职守,不算站队,也不怕秋后算账。

  心中有了这样的计较,李克已经做好了在此地盘桓一阵子的打算,更没有主动提出要辞行回京。

  而刘祁的目的,便是拉拢了这位李将军,让他能多留一会,为自己撑腰。毕竟现在这秦王府只是个花架子,什么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吃饭要穿衣要洗漱要休息,可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们谁会操持庶务啊”

  庄扬波从小跟在母亲身边,见惯了母亲主持大局,看着诺大的秦王府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恨不得从京里把自家那些下人都拖来。

  “这只要有钱,应该好办吧”

  赵丹也傻了眼,有些迷迷瞪瞪地开口。

  “末将虽然不通庶务,但也知道打理一府之地不是那么容易的,就以末将家中来说,上下只有四十几口人,可是事情已经绝不算少。更别说我们还要添置秦王府的文书、师爷、门子、厨子、马夫、车夫”

  李克也露出愁容。

  “末将在家逍遥惯了,虽然有心为殿下分忧,可是末将连买一个人要花费几何都不知道,更别说”

  “不必买,秦王殿下既然就藩了,京中迟早要再派人来。租些人用,也就足够了。”

  一旁站着的田珞见一群汉子没被钱憋死,被怎么用钱憋死,也是哭笑不得。

  “马车倒是需要买新的,马匹也是,这些用租的还要另外租马车夫,不牢靠。”

  “至于如何布置秦王府,也不必太发愁,现在要打现成的家具已经来不及了,直接去找城中的木匠行,和定下家具的人家商议一下,提前让我们高价买了先用,他们若不急的,再打一副,既可以赚个差价又能卖个人情,料想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其他被褥用具也是如此。”

  田珞有条不紊地说着。

  “不过李将军说的没错,要用人必须用好,前期租人当粗使,当以工匠为主,会些手艺活的优先,这样府里连园丁、木匠、瓦匠、泥匠等供奉的钱都省下来了。这些会手艺的大多不愿签死契,租用几个月是最合适的。”

  她看着一群睁大了眼睛,渐渐露出崇拜之色的男人们,掐指算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叹道。

  “只是殿下,如果按这样下来,就算你岁银都到了也不够用的,毕竟还要抚恤战死士卒,我还是建议你卖掉一部分岁米,趁着现在米价高涨的时候”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刘祁激动地眼泪都快下来了。

  什么叫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上前几步,紧紧抓住了田珞的手。

  “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就全部交给你了你可以全权处置请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外人”

  “啊”

  “等事情过了,本王一定上奏朝廷,请封你为秦王府的长史,你这样的人才,不做长史实在是太浪费了,你这架势这哪里像是大家族里交际的公子,简直就像是一家之中泼辣能干的主母”

  刘祁想起那位厉害的肃王妃,不由得悠然神往。

  “你要是女人就好了”

  田珞被刘祁说的一愣一愣的,脸上爬满了红霞。

  因为被人说成女人而恼羞成怒气红了脸也是正常,所以没有人觉得怪异。

  “你要是女人,本王就娶了你,连长史的俸禄都省了”

  刘祁长叹道。

  省,省俸禄

  为了省口粮食

  田珞脸上红霞一收,顿成黑青。

  “在下突然想起来,在下名不正言不顺,既不是官员,也不是您的随从,不过一介草民而已,越疱代俎管理秦王府的庶务,实在是不合适的紧。”

  她冷笑着。

  “您还是赶紧大婚,早日娶、个、王、妃”

  她看了一眼“女扮男装”的庄扬波,此时“她”正露出一副“怎么办他不管我们了我们是不是要饿死”的蠢萌表情。

  “也好早日打理这些杂务。”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刘祁:他怎么好生生又怒了

  赵丹:叹气肯定是因为你说她是女人就好了,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侮辱啊

  刘祁:哀嚎田弟,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是汉子,你是比汉子还汉子的汉子你可千万别撒手不管啊

  田珞:咬牙切齿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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