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和府中终究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即便是从用膳一事上,亦是能够瞧出很大的区别来,即便只有洛轻言和云裳两个人,饭菜亦是摆了整整一桌,云裳和洛轻言面前的碗筷皆是银质的。刘文安站在一旁,手中亦是拿了一副碗筷,先是将每样菜都一一夹了一些,全都试了菜,确保安全无虞,才又重新取了一副新筷子,为云裳和洛轻言布菜。
云裳沉默着用了膳,便依照着刘文安出的主意,去了未央宫。
未央宫,云裳站在门口,抬起头望向宫门上那三个不大的字,眼中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感觉。这未央宫,她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次,这一回的心情,却同任何一次,都不同。
以后,兴许在以后的几十年,这个有些冷冰冰的宫殿,便是她的家了。
云裳抬脚踏入了未央宫中,便瞧见琴依站在正殿门口,身后站着几个面容有些陌生的宫人,一向冷静自持的琴依眼中亦是带着几分激动,见云裳踏入了未央宫宫门,便连忙带着身后的宫人一同跪拜了下来:“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禧。”
云裳沉默了一下,目光从琴依身后的宫人身上扫了过去,才笑了笑道:“平身吧。”
说完便抬脚穿过了院子,走进了正殿,目光在殿中扫了一圈,殿中的摆设倒是没什么改变,只是寻常那些个杯碗盘碟的似是换了新的。
云裳倒是并未细看,便直接进了内殿,内殿换掉的东西倒是不少,从床上的被子床单床幔,到桌子上的灯,书架亦是空了大半。
琴依跟着云裳走了进来,见云裳目光落在书架上,便笑了笑道:“奴婢已经让人待会儿将府中皇后娘娘的书都给收拾好了送进来,往书架上一放,便不会这般空了。”
云裳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才道:“外面那些宫人是原本未央宫中的”
琴依轻轻颔首,“是,娘娘刚刚入主这未央宫,许多事情尚且未能理顺,这些宫人虽不可全信,倒也可以先用着,娘娘放心,奴婢会好生留意她们,而后慢慢地往未央宫中安插上我们的人的。”
云裳应了一声,“事情太过突然,一切都未曾准备好,这段时日,只怕便得辛苦你了。”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就是奴婢应当做的。”琴依笑了笑应道,见云裳似是有些疲惫,便笑了笑道,“娘娘不如先歇会儿吧,榻上的东西都是新换上的。府中的东西只怕没这么快送进来,待会儿奴婢叫娘娘便是。”
云裳点了点头,倒确实是有些困了,便站起身来吩咐着:“先命奶娘将小郡王爷送入宫来,宝儿来了便叫我起身吧。”
琴依走到云裳身后一面帮她将今日为了参加封后大典特意换上的朝服脱了,一面轻声应道:“娘娘怎生还说小郡王爷,是小皇子了。”琴依笑了笑,又接着道,“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应当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小皇子便能够到。”
“那我便睡半个时辰吧。”云裳轻声应着,等着琴依收拾好了,便脱了鞋子躺倒在了榻上。
好在云裳倒是不挑床,今日亦是有些疲累,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只是尚未睡到一个时辰,云裳便自个儿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瞧见帐顶金色的凤纹,微微一愣,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好半晌才回过了神来,扬声唤了两声“琴依”。
琴依连忙匆匆忙忙从外殿赶了进来,连忙轻声道:“娘娘醒了小皇子还未入宫呢。”
云裳揉了揉尚有些疼的太阳穴,轻声应了一声,坐了起来,“扶我起身吧。”
云裳的衣裳尚未送到宫中,琴依便只得将先前那朝服再给云裳穿上了,刚穿戴整齐,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宝儿咿咿呀呀的声音。
云裳便连忙走出了内殿,果真瞧见奶娘和陈妙思一同带着宝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还未等奶娘说话,云裳便已经将宝儿从奶娘怀中接了过来。
宝儿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照样笑得十分开心。
云裳见他这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中的烦闷亦是减少了许多,笑眯眯地道:“半天没有瞧见娘亲,宝儿倒是一点儿也不想娘亲呢,娘亲真伤心啊”
宝儿闻言,又是一阵“嘿嘿”笑声。
同宝儿一起玩耍了一阵子,便有人将府中的东西送入了宫中,云裳抱着宝儿站在门口瞧着宫人一样一样东西往里面班,深思亦是有些恍惚。
琴依在里面指挥着众人将东西放在各自应当放的位置上。
画儿亦是匆匆入了殿,见到云裳便连忙跑了过来,眉眼亦是带着笑的,自己的主子成了皇后,这自是应当高兴的。
“娘娘,奴婢刚刚进来的时候瞧见有好些个宫人在咱们宫门不远处缩手缩脚地悄悄往这边看呢,可要奴婢去将他们抓来问一问”
云裳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道:“算了。”
今日之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只怕宫中那些个后妃尚不知晓出了什么事,都在悄悄打探呢。云裳抬起眼望向宫门上红色的瓦片,眉眼中带着几分感慨,那些女人只怕到如今尚在暗自筹谋如何夺得圣宠,却不知江山已经易主,她们的筹谋已经变得全然没有了意义。以后,她们的身份,不过是皇太妃而已,多了一个字,意义却是大不同的。
将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妥当便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议事殿派了宫人过来禀报,说陛下待会儿要摆驾未央宫用晚膳。
云裳一怔,便扬声吩咐了人去准备。
用了晚膳,洛轻言便没有再去议事殿,只让刘文安将折子搬到了未央宫中,看了会儿折子,便又陪着云裳到殿外赏了会儿月亮。
月亮只有弯弯的一小牙,洛轻言站在云裳的身旁,抬起头看了好半晌,才轻声道:“今儿个暗卫在各个出城的路上都发现了不少报信之人,往各处的都有,恐怕皆是禀报今日之事的。其中,向柳沧方向去的,共有十二人。”
云裳轻轻点了点头,“夏侯靖毕竟筹谋了这么些年,虽然前段时日在朝中来了一次大清洗,可是只怕他的爪牙亦是不会少的。此次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只怕便是起兵之时。”
洛轻言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是啊,如今我尚且不知夏侯靖究竟有多少实力,照着此前的了解来瞧,这一场,只怕是一场硬仗。”
云裳沉默了许久,目光定定地望着天上那一弯不完整的月亮,好半晌,才幽幽道:“这天下,终究是要乱了。”
只是云裳不曾想到,来得竟然那般地快,快得,让云裳和洛轻言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第二日一早早朝之上,便传来了消息,夜郎国再次出兵攻打夏国,这一次,被攻打的仍旧是灵溪,只是夜郎国的兵力比上一次还要多上许多。
而七王爷夏侯靖已在柳沧起兵,举起了反旗。
当消息传到未央宫的时候,云裳尚抱着宝儿在院子中赏菊,宝儿手中胡乱抓着一朵刚从枝头摘下来的菊花,听到内侍来禀报此事,宝儿手中的菊花便突然落在了地上,花瓣被摔得七零八落。
“怎么会来得这般的快”云裳蹙了蹙眉头。
夏寰宇退位一事定然还未传到夏侯靖耳中的,毕竟从锦城到柳沧,即便是信鸽,没有两三日亦是到不了的。
且夏侯靖是同仓觉青肃一起举兵的,此事定然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只怕是一早就准备好起兵的,柳沧到锦城报信亦是需要两三日,这般说来,只怕是在几日前,夏侯靖便已经起兵了的,只是赶了个巧,消息传到朝中的时候,正是洛轻言为帝之后的第一日。
云裳身在后宫之中,自是不知晓洛轻言在前朝坐了什么样子的决断,心中虽然着急,却也全无他法,只得抱了宝儿一起去了太和殿。
太和殿,如今夏寰宇和华翎便住在太和殿中。
云裳到了太和殿,便瞧见夏寰宇和华翎都在院子中坐着的,华翎坐在美人榻上,似是在小睡。夏寰宇面前摆着一章桌子,桌子上展开着画纸,夏寰宇正在画着什么。
云裳走进一瞧,便瞧见华翎的模样跃然纸上,带着几分宁静感。
夏寰宇自是知晓云裳来了的,却也并未停下笔,将画画好了,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眼来望向云裳,“来了”
云裳点了点头,见华翎的眉头轻轻蹙了蹙,便知晓她并未睡着,才开了口道:“不知太上皇可知晓了,仓觉青肃率兵攻打夏国,七王爷也在柳沧起兵。”
夏寰宇面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云裳便只他定然早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兴许,比洛轻言还要早一些。
“如今这朝堂上下,做主的人,是轻言,他自有决断。”夏寰宇笑了笑,将画拿了起来,轻轻吹了一吹,想要让墨迹快些干。
云裳沉默了片刻,才道:“太上皇这皇位禅让的,到似乎有些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夏寰宇闻言,笑了笑,倒是并未生气,眼中亦是淡淡地,“俗话说得好,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将这江山拱手送到了轻言手中,他能不能够守住,便自凭本事了。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轻言有本事将夜郎国纳入囊中”
夏寰宇又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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