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存希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缓步台,连清雨退开几步,俏脸上的阴寒笑容已经不复再见。【】她转过头去,笑容甜甜地看着小跑着下楼来的沈存希,“四哥。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沈存希点了点头,他走到宋依诺身边,略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已经熟知她的每个表情的他,自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他轻声问道:“怎么啦”
宋依诺怔怔地看着连清雨,连清雨就像电影里演的精神分裂症,在她面前一个样,在沈存希面前一个样。她回过头来,看向沈存希,触到他关心的目光,她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沈存希伸手揽着她的腰,推开大门走出去。宋依诺一直看着连清雨,她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甜甜的笑容。仿佛她刚才所见只是她的幻觉。
穿过花园,两人坐上车,沈存希吩咐老王开车。
车子驶出别墅,宋依诺才收回目光。她望着沈存希,沈存希正在翻阅手上的资料,神情专注,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存希似乎感觉到她有话说,他抬眸看过来,瞧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笑道:“有话和我说”
“存希,你还记得吗上次许医生说过的话。”宋依诺垂眸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那是她紧张时的表现。
沈存希伸手过去,轻轻拉开她自虐的手,温暖干燥地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将它完全包裹在中间,他说:“许医生说过的哪句话”
“关于清雨的臆想症。”宋依诺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见他没有太激烈的表情。她才接着道:“清雨现在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但是我担心她的病情会反复。要不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或者是心理医生那里咨询一下。”
“她看起来很好,最近也没有再发病,上次许医生给她开的药,应该有效果。”沈存希没有多想,只当宋依诺在关心清雨。
宋依诺动了动嘴唇,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再说,“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不要只顾着忙工作,从而忽略了清雨的身体健康与心理需求。”
“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她”沈存希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还带着促狭。
宋依诺以为自己表现得太过了,她连忙道:“她是你妹妹嘛,自然要多关心一下。再说我以前不关心她吗”
“没有,我就是想说,比起清雨的身体健康与心理需求,我更关心你的身体健康与心理需求。”沈存希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哑道。
宋依诺的耳根子瞬间红透了,她伸手推开他,娇嚷道:“哎呀,人家说正经的。”
“我哪次没正经,看你脸蛋这么红,想歪了吧。来,跟我说说,你刚才想哪里去了”沈存希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目光里的促狭意味更甚。讨反阵巴。
宋依诺伸手拍开他的大手,转头看向窗外,不想理他。
窗外街景不停向后退去,贴着深色窗膜的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的身影,眼前的影子忽然变成了另一张脸,她笑得有几分邪恶与阴森,红唇微张,似乎在和她说:“嫂子,我在地狱等你哦,你一定要来哦。”
宋依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她抹了抹额头,这才发现额上满是冷汗。她心跳很快,扑通扑通的,一只手落在她肩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她条件反射地看过去,把沈存希也吓了一跳,“依诺,你很热吗怎么一脑门的汗”
沈存希一边说一边伸手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汗,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她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没事。”
沈存希又抽了张纸巾,瞧她脸色煞白,神情惊惧,她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吓成这样
车子停在希诺装饰办公大楼前的停车区,宋依诺推开车门下车,她转过身来,微弯下腰,透过徐徐降下的车窗,看向坐在后座的尊贵男子,她挥了挥手,道:“沈存希,晚上见”
沈存希颔了颔首,吩咐老王开车,车子驶出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宋依诺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办公大楼里走去,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高跟鞋敲打着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她被人推到一旁,她踉跄着稳住身形,就见那道风一样的身影向电梯间跑去。
宋依诺眉头蹙紧,与宋子矜生活了20几年,她自然认得那道背影。她走到电梯间,电梯刚刚下来,宋子矜走进去,明明看见宋依诺了,她还在不停按关门键,似乎视她于无形。
宋依诺脸色微变,这里是她说了算,宋子矜推她就罢了,现在还要把她关在电梯外面,简直岂有此理。她伸了一只脚踩在门边,不悦地盯着她,“宋小姐,你没看到电梯外还站着一个人吗”
“咦,电梯外还站着一个人啊,瞧我这眼睛,我就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上位的小三。”宋子矜满脸不屑,沈存希到底有多偏心,她现在算是领教了。他竭尽所能的苛待她,信用卡限额,豪车豪宅都不过她名下。
果然,这世上的男人,对原配都一样狠,却把小三宠上了天。
宋依诺冷冷地看着她,“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宋子矜脸色大变,她恶狠狠地瞪着宋依诺,讥讽道:“宋依诺,别以为你现在是希诺装饰的总经理,我就要敬你三分,我可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进来的,而你,不过是靠陪睡,我就等着你被人从总经理位置上掀下来。”
“那估计会让你失望了。”宋依诺收回脚,她盯着宋子矜,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要纠正一下,谁是小三,自己心里清楚,不要掉了孩子,连脑子里的记忆也掉了。”
宋依诺满意地看着宋子矜脸色变得铁青难看,她转身走到专用电梯前,乘电梯上楼。回到办公室,她吩咐助理送一杯咖啡进去。
她走进办公室,将包放在茶几上,她在沙发上坐下,一早上光应付这两个难缠的女人,就够让她头痛。走了一个连清雨,又来一个宋子矜,她什么时候才不用看到这两个惹人烦的人
严城推门进来,他端着咖啡来到沙发旁,看宋依诺正闭眼按摩太阳穴,脸色不太好,他道:“宋总,您今天精神不太好。”
宋依诺睁开眼睛,看他弯腰将咖啡放到她面前,她惊讶道:“怎么是你送咖啡进来,助理呢”
“刚好在门边碰上,反正我要进来汇报今天的行程,就顺便带进来了。”严城道。
宋依诺一直敬严城是前辈,他跟在沈存希身边多年,懂得比她多,她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看他做些打杂的事,她总觉得是大材小用。
“谢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今天的行程安排,早上要去拜访博翼集团之前的老客户,稳定长期合作关系,下午三点,与贺法官约好,让他看新法院装修的企划案。”
宋依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她道:“企划案已经做好了”
“对,已经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待会儿你抽时间看看,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下午我们直接去法院。”严城道。
宋依诺点了点头,她放下咖啡杯,抬头看着严城,“严大哥,请坐,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严城依言在她对面坐下,他望着宋依诺,问道:“宋总,您有什么要问我”
“关于连清雨的,我希望我问你的事,你走出这个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以吗”宋依诺靠向沙发背,神情透着掩饰不住的疲倦,见严城点头,她才继续道:“你知道清雨现在是沈存希的亲妹妹,但是我感觉她似乎留有创伤应激症,偶尔会变得不像她。;;;;;;;;;;;;;”
严城蹙眉,“宋总,您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偶尔变得不像她”
“就是,这样说吧,她在沈存希面前,就是一副温顺的小兔子,但是在我面前,就会原形毕露,许医生说她有臆想症,我感觉这不是臆想症,是精神分裂症,所以她才会在沈存希面前一个样,在我面前又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了。”
“连小姐的某些行为确实让人无法理解,在美国时,她就过于依赖沈总,甚至对沈总还存在男女之情。现在证实她就是沈总的亲妹妹,她心里的一切幻想都变成了空谈,人格与性情大变也是极有可能的。但是臆想症这个东西,我问过医生,这是取决于病人本身,你也可以说它是病,也可以说它不是病,关键在于,病人要变成什么样。如果连小姐在你和沈总之间表现得不一样,又能自由切换的话,她有可能不是精神分裂症,而是一种情绪上的转化,不是病症。”严城解释道。
宋依诺掐了掐眉心,“严大哥,你认识专业的心理医生吗我想去咨询一下,万一是病,我希望她能早点接受治疗,如果不是病,那就更好了,至少沈存希心头的一块大石也落下来了。”
严城摇头,“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那么沈总早就带连小姐去医治了,就是因为连小姐讳疾忌医,沈总拿她没办法,才一直耽误着。”
宋依诺头疼欲裂,她闭了闭眼睛,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心理医生和她交流一下。对了,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沈存希。”
“好,宋总,那我先出去了。”严城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恢复平静,宋依诺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眼前又浮现连清雨说的那句话,她用力摇了摇头,将阴影甩去,这才起身走到办公桌后,批阅文件。
沈存希回到公司,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坐在黑色沙发上的深沉男人,他走过去,一手扶着沙发背,诧异道:“你这么早”
男人精神抖擞,俊脸红润,可见昨晚确实吃得很饱,他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不理会他的诧异,道:“昨晚那么晚打电话给我,我想你一定有事,所以顺路过来了解一下,你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沈存希在沙发上坐下,他将昨天在安城医院发生的事情告诉薄慕年,薄慕年眉目深凝,“你怀疑伯母没死”
“对,我昨天贸然去安城医院,似乎已经打草惊蛇了,我再出面,恐怕永远都查不到线索,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我,我在明你在暗,尽快查出事情的真相。”沈存希神情凝重,十五年前那场大火,还有安城医院的神秘女病人,再加上连老爷子身上的烧伤,以及老爷子的掩饰,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安城医院的幕后投资人就是连老爷子,恐怕你踏进安城医院,就已经被他发现了。照你刚才那样说,连默恰好出现在那里,也许他刚好打探到消息,也是过去调查的,他未必是我们的敌人。反倒是连老爷子,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15年。那么他身上的烧伤,不排除是因为沈家那场大火。我会派人去调查,十五年前沈家的聚会,有没有邀请连老爷子,连老爷子又是什么时候离场的。”薄慕年骨节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膝盖。
“已经十五年了,我担心如果有人想要抹掉证据,那我们就很难找到。”沈存希暗忖,干净温润的眉目间满是忧虑。
“只要事实存在过,想要抹掉没那么容易。我认为你应该多注意一下连默,虽然之前连二爷的事情连氏受到了重创,但是他存心与你为敌的话,他一定会卷土重来,甚至是用更阴狠的手段。我一直不明白,连家为什么忽然与你为敌,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十五年前的火灾。”薄慕年眸色沉静,隐隐透着一抹深沉。
沈存希皱紧眉头,连默忽然放弃律师行业,改而经商,确实有非弃不可的理由。如果真是因为十五年前的火灾,那么当年火灾的真相,一定另有隐情。
“我知道了,那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薄慕年起身站起来,他扣上西服外套的纽扣,弯腰拿起搁在沙发背上的大衣,他道:“行,这件事交给我,你放心。”
沈存希也跟着站起来,送薄慕年出门,来到电梯前,沈存希伸手摁了电梯,双门打开,薄慕年长腿一迈,跨进电梯里,他望着沈存希,道:“有一件事,我希望下次晚上过了九点,你不要给我打电话。”
沈存希盯着徐徐合上的电梯门,瞬间懂了薄慕年的意思,他摇头失笑,看来昨晚他真的打扰到他好事了。
沈存希回到办公室,朱卫走进去,汇报今天的行程。等他汇报完,沈存希叫住他,“朱卫,派人监视连家的别墅,着重监视连老爷子,他什么时候出门,去了哪里,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朱卫看着沈存希,神色间掠过一抹不自然,他点了点头,道:“是,沈总,我马上派人去办。”
沈存希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安城医院是连家的产业,所以当年连老爷子烧伤,秘密养伤,才没被外人知晓。所以他在医院里藏着病人,要不是那条同心结琉璃穗子,他永远不会追查过去,也永远不会发现他的伤的蹊跷。
薄慕年说,只要事实存在过,就不可能被随意抹掉,所以连老爷子百密一疏,终究还是让人将同心结琉璃穗子传到了他手中。
sos,是那位神秘女病人传递出来的求救信号,她一定很想摆脱连老爷子的掌控。不管她是不是他的母亲,他都要找到她,或许找到她,当年沈宅失火的原因就会真相大白。
宋依诺早上开完例会,就和严城一起去拜访博翼集团的老客户,这些老客户很重要,在希诺装饰急于在市场上站稳脚跟的情况下,他们的支持无疑会让希诺装饰的地位更牢固。
一家家拜访下来,他们表示会一直支持希诺装饰,并且还签了续约合同。午饭他们在外面吃的,吃完饭又去拜访了两家老客户。
宋依诺见时间不早了,就和严城一起去了法院。她上次去法院,还是和唐佑南打离婚官司,来到法院,贺峰的助理早已经等在那里,看见他们过来,热情的迎接他们。
“宋总,贺法官已经在办公室里等您了。”助理对宋依诺十分客气,这也是因为贺峰的态度。
贺峰为人并不傲慢,但是特意空出时间来等对方过来,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所以对宋依诺的态度也多了几分客气。
三人走进法院,乘电梯到了贺峰办公的楼层,助理领着他们来到最末端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推开门向贺峰汇报:“贺法官,宋总到了。”
“请她进来。”贺峰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
助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依诺走进去,严城却被助理拦下了。宋依诺回头看了一眼,冲严城点了点头,表示她可以,严城才放了心。
“宋总,请坐。”贺峰来到办公室中央,笑盈盈地看着她,她今天穿着天蓝色的雪纺上衣,白色的打底裤,外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的斗篷外套,脚上穿着一双驼色的中靴,时尚又干练。
宋依诺在沙发上坐下,她抬头打量着办公室,复古的办公用具,再加上那两排厚厚的工具书,以及一排卷宗,给她一种森严的感觉,这是一个法官的办公室。
贺峰在她对面坐下,看她眼睛滴溜溜地在办公室里乱转,他说:“感觉怎么样”
“有种威慑与严肃的感觉。”宋依诺语带保留,这一刻她才有种感觉,坐在她对面的是位法官,他手上掌握着别人的生杀大权,不再像那个在街头偶遇,还会和她说很多人生哲理的温和长辈。
贺峰瞧着她拘谨的模样,他笑道:“你不用觉得拘束,平常怎么和我相处的,就怎么相处。在法庭上我是法官,在办公室里,你可以把我当成长辈。”
话是这么说,宋依诺还是很难轻松起来,她更不敢放肆。她拿出企划案,翻开第一页,递到贺峰面前,她道:“贺先生,这是我们准备的企划案,请您过目。”
贺峰唇边的笑缓缓敛住,他拿起企划案,认真翻阅。在工作上,贺峰是个很认真很仔细的人,他一边看一边提出自己的疑惑,等宋依诺解释后,他会提出他的修改建议。
一份企划案,贺峰整整看了一个小时,他提出的意见十分宝贵,宋依诺拿笔一一记了下来,也深刻意识到这份企划案的不足。
她很感谢贺峰,“贺先生,谢谢您,我回去会让他们照着您的意见重新修改这份企划案,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你不要觉得我很难侍候就好。”贺峰站起来,神情一改刚才的严肃,多了几分亲切。
宋依诺摇头,她莞尔道:“怎么会客户的意见可以让我们看到自己看不到的缺点,也能及时弥补我们自身的不足,擅于聆听客户的意见,才会让我们进步。”
“哈哈哈。”贺峰爽朗的大笑起来,“找时间,应该让你和东辰见见面,他过于盲目自大,很少听取别人的意见。”
“那是因为小贺先生已经强大到不用听别人的意见,而我还在学习与摸索中,自然要多听听意见。”宋依诺谦逊道。
“小贺先生有趣的称呼。”贺峰眉开眼笑,没想到宋依诺是这样称呼他们两父子。
宋依诺抬手抚了抚额上的碎发,她拎起包,向贺峰伸出手,“贺先生,谢谢您抽空见我,今天受益匪浅。”
贺峰倾身,他伸手与宋依诺虚握了一下,他道:“不用客气,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耽误了您一下午,请止步”宋依诺摇头婉拒,她抱着企划案向门口走去,贺峰站在沙发旁,目送她开门出去,直到厚重的木门再度合上,他才轻叹一声。
宋依诺走出办公室,严城立即起身迎上去,助理台的内线响起,助理接到贺峰的吩咐,让他送宋依诺出去。助理挂了电话,连忙追上去,“宋总,法官吩咐我送你们出去。”
“谢谢,对了,我想去下洗手间。”宋依诺尴尬道。
助理连忙指路,宋依诺将企划案交给严城,她向洗手间走去。刚进了格子间,就听到外面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接着是水龙头放水的哗哗声。
“刚才从贺法官办公室出来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这个女人手段真是了得,听说贺法官亲自去希诺装饰请她装修新法院。”洗手台前,一个女人在洗手,另一个女人在补妆。
“当然认识啊,前几天还和我的男神沈存希上了报,难怪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就她长成那样,也能获得沈存希的表睐,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另一个女人不满道。
“切,你要有这样的运气,也得先找唐佑南当跳板啊。对了,我听说一件事,你听听就算了,不要到处乱说,传到贺法官耳朵里,当心”洗手的女人在脖子上比了个了结的动作,立即勾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兴趣。
“我不会乱说,你快说啊。”
宋依诺站在格子间里,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她没想到她的名声在法院都这么出名,不过是不怎么好的名声罢了。
那女人刻意压低声音,“你还记得几个月前宋依诺和唐佑南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官司吗,那时候贺法官的女儿贺允儿看上沈存希,一直对沈存希死缠烂打,听说沈存希当面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的示爱,然后贺法官知道沈存希喜欢的是宋依诺,为了成全他女儿的爱情,他吩咐他的学生,就是主审宋依诺离婚官司的法官,一定不要判他们离婚。”
补妆的女人瞪圆了眼睛,“还有这事你听谁说的”
“我妹妹和贺允儿是好朋友,她亲耳听到贺允儿说的。可惜贺法官百密一疏,最后贺允儿被沈存希的弟弟睡了,才逼不得已嫁给了沈遇树。”
宋依诺心底一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内幕,那个时候,她一直在拒绝沈存希的感情,并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
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那样和蔼可亲的人,竟会因为自己女儿的幸福,在背后算计她。
她从格子间里出来时,那两人已经走了。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迷茫地自己,她能够理解这个社会并不像她想象那样美好,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算计她
她的存在,就那样碍着他们的眼睛了吗
身边传来高跟鞋敲在地砖上的清脆响声,宋依诺无神地看过去,面前的贵夫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她恍惚想起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是贺允儿的母亲,她在贺宅里见过。
贺夫人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她弯腰去洗手,并没有看宋依诺,但是话却是对她说的,“你刚才听到的事情都是真的,贺峰为了成全允儿的幸福,确实吩咐他学生阻止你和唐佑南离婚。”
一股寒意袭遍全身,宋依诺双手撑着洗手台,她看着镜子里的尊贵优雅的贺夫人,她道:“贺夫人,我们不过第二次见面,您和我说这些,不觉得您的举动太唐突了吗”
贺夫人关了水龙头,她直起身来,转头看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心里有点膈应。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对这张脸深恶痛绝。
有时候,并不是这个人有多讨厌,而是她长了一张让她讨厌的脸,她就再也看不顺眼。
“我听说你最近频繁与东辰和贺峰走动,我只是想警告你,你毁了我们允儿的幸福,要再把我的家搞得支离破碎,我绝不轻饶你。”贺夫人满脸的憎恨与厌恶,神色间写满了警告。
宋依诺移开视线,她打开水龙头洗手,慢悠悠道:“贺夫人,我敬您是长辈,您的话我已经听见了,我不明白,我有什么魅力可以将您的家搞得支离破碎”
“你”贺夫人咬了咬牙关,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她抽出纸巾擦干手,转身离去,走到洗手间门口,她说:“听说你用尽手段才爬上了沈存希的床,既然如此,就好好珍惜,我想沈存希对你再情有独钟,也不会纵容你水性杨花吧。”
宋依诺双手握紧成拳,她抬起头来,贺夫人已经离去。她咬紧牙关,冷笑了一声,她到底凭什么,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冷嘲热讽这些达官贵太太,都患了被害妄想症了么
宋依诺铁青着脸回到走廊,助理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好,想问又觉得太唐突,只能闷在心里。送走他们,他回到办公室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贺夫人每次看到宋依诺,她都有种恍惚感,就好像是那个女人隔着时空与她叫板,20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摆脱不了她给她留下的阴影。
她来到贺峰的办公室,心里的愤懑已经积攒到爆发的边缘,她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峰,无视他眼中的诧异,她道:“贺峰,桐城这么多装饰公司,为什么你一定要和宋依诺合作你别忘了,是她抢走允儿喜欢的男人,是她害得允儿现在这么痛苦。”
贺峰拧紧眉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沈老爷子一开始也是中意允儿成为沈存希的妻子,要不是宋依诺从中作梗,允儿已经嫁给沈存希了,如果让允儿自己你不仅不帮她讨回公道,你还和她合作,她一定不会原谅你。”贺夫人激动道。
“荒谬,允儿已经嫁给遇树了,她马上也要成为母亲,她不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却对丈夫的兄长念念不忘,实在太荒唐了,你是她的母亲,不好好教她相夫教子,还把她往歪路上带,简直不懂事。”贺峰拍案而起,怒火中烧地瞪着贺夫人,“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跟着允儿一起胡闹。”
“我胡闹你们俩爷子又如何让我省心了,一个二个都上赶着去找宋依诺,桐城就她一家装饰公司我就不明白了,她是允儿的仇人,作风也不检点,你们为什么非得和她合作,给我和允儿心里添堵。”贺夫人柳眉倒竖,已经是怒到极致。
即使这样生气,她也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口,她知道那是贺峰心里的禁忌,不能碰,碰了的话说不定就会把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摧毁。
“银欢”贺峰怒极,“你越说越不成体统了,我工作上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了,你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你为了维护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竟然赶我走,贺峰,你太过分了。”贺夫人气得拿起桌上的卷宗,就要往贺峰身上砸去,但是看到他冷厉的神色,她又不敢造次,她跺了跺脚,将卷宗砸在办公桌上,转身跑离。
“砰”一声,办公室里再度恢复平静,贺峰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双手抹了一把脸,一张被岁月刻下了痕迹的脸上满是无奈。
这些年来,因为对银欢的愧疚,他一直很包容她,才将她纵容成现在这副以自我为中心的模样。
他沉沉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把钥匙,然后打开最后那个抽屉,抽屉里只放了一张照片,他拿出照片,照片过了塑,保存得相当完整。
照片里,他穿着中山装,淑惠穿着白色的小洋装,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得幸福而满足。他伸手轻轻摩挲着照片里的女人,哑声道:“淑惠”
而照片里的淑惠,赫然是宋依诺的翻版,就连那双笑起来就眯成一条缝的丹凤眼,都是一模一样。
沈老爷子亲自到依苑来接连清雨回家,阿威将她的行李放进尾箱,然后拉开后座门,请他们上车。连清雨一直挽着沈老爷子的手,一路上显得十分兴奋。
车子驶进沈宅,当她看见如城堡一样的沈宅时,她惊叹连连,“爸,这就是我们的家吗”
“嗯,清雨,你现在回家了,高兴吗”沈老爷子慈爱地看着她,这孩子在外面受了太多苦,现在终于找回来了,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嗯。”连清雨拼命点头,激动得眼泪都滚落下来,她哽咽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梦见城堡一样的房子,还梦见城堡外面有秋千,我坐在秋千上,有位漂亮的夫人推着秋千,原来我一直记得我的家长什么样。”
沈老爷子瞧她泪流满面,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听她哽咽的说着她曾做过的梦,他握住她的手,亦是老泪纵横,他道:“清雨,你小时候最喜欢荡秋千,总是让你妈妈把你荡得高一点,你梦见的人,就是你的妈妈啊。”
“真的吗我一直以为我在做梦。”连清雨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在向沈老爷子求证。
沈老爷子连忙点头,“真的,那时候你太小了,你虽然有记忆,但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爸,我回来了,我会一直陪着您,对不起,这些年来让您记挂着我,是我不孝。”连清雨扑进沈老爷子怀里,自责道。
“傻孩子,怎么能怪到你头上要怪也怪老四没有看好你。”沈老爷子心怜她的懂事,更心疼她年纪小小,就受了那么多苦楚。
“爸,你不要怪四哥,这些年,四哥为了找我费尽心神,既然我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了,您就不要再追究了,好吗”
沈老爷子欣慰极了,他点了点头,“好,听小六的话,咱们谁也不怪。下车吧,去看看爸爸给你准备的房间,如果不喜欢,我让佣人重新给你准备。”
阿威拉开车门,连清雨率先下车,她冲阿威甜甜一笑,“谢谢威叔。”
阿威一愣,这位六小姐看起来很平易近人,连清雨转身,伸手去扶沈老爷子下车,全程都扮演着贴心小棉袄。她扶着沈老爷子向别墅走去。
别墅很大,顶楼停着一架私人飞机,还修建了小型的起飞道,五层高的别墅,无处不透着奢华,像皇宫一样。连清雨曾在报纸上看到过沈宅的航拍图,现在终于踏进这里,她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阿威拎着行李箱跟在他们身后,听连清雨一路都叽叽喳喳的,觉得这六小姐实在单纯得可爱,又善良得可爱,把老爷子逗得时不时开怀大笑。
三人走进别墅,颜姿和贺允儿在,沈唐启鸿、沈遇树和唐佑南去公司上班了,她们看见老爷子身边的小姑娘,颜姿上前一步,道:“爸,这就是我们的小六吗长得好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连清雨看着面前的女人,从她的年纪与穿着上,她猜到了这是沈唐启鸿的妻子,她嘴甜道:“您是大嫂吧,我听四哥提起过您,百闻不如一见,大嫂比我想象中还要优雅高贵呢。”
不管是哪个年龄层的女人,都喜欢听到别人的夸奖,颜姿也不例外,当下被连清雨夸得笑得合不拢嘴,“爸,瞧小六这张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连清雨笑眯眯地移开目光,落在站在颜姿身侧的贺允儿身上,她松开挽着沈老爷子的手,莲步轻移,来到贺允儿身旁,挽着她的胳膊,轻笑道:“这位就是我的五嫂嫂吧,五嫂嫂好漂亮,我五哥真有福气。”
贺允儿冷淡地抽回手,“小六,欢迎你回家。”
连清雨并没有因为贺允儿的冷淡就变了脸色,她依然笑容可掬,看向颜姿,“大嫂,怎么不见大哥、五哥和大侄子”
“他们去上班了,晚上回来给你接风洗尘。小六,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颜姿笑眯眯道,她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天真活泼,很讨喜。
“不敢劳烦大嫂,还是烦请五嫂送我回房,五嫂,可以吗”连清雨眨巴着眼睛看着贺允儿,在沈宅,最讨厌的宋依诺的人便是贺允儿,她们有着相同的目的,也最容易结盟,然后共同对付宋依诺。
贺允儿蹙了下眉头,她并不想巴结连清雨,她看了沈老爷子一眼,知道不能当面拒绝,她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小六,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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