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云彩随风变幻,地上光影也随之变化,大殿之中,时明时晦。地上的砖经过长年累月的摩擦而至光洁照人,隐约倒映着四张硬邦邦的脸,三尊祖师神像和小白。
小白是有些紧张,因为天生正处于进境之中,虽仅仅是筑基境界,却也有在这种低阶进境之中走火入魔的。
只见天生浑身汗水蒸腾,皮肤通红,微微发抖。过了良久,突然之间,仰头睁眼,啊的大喊一声,一口白气仿佛从丹田极深处喷涌而出,吐尽之后,从蒲团上跳起,癫狂一般,往殿外冲去。
小白一惊,从地上弹起,急运“惊鸿一步”,如惊鸿一般追去,一把拉住天生,却见天生全身肌肉虬结,血脉膨胀,随意一甩竟挣脱了小白,几步已跃出院前石崖。
惊魂时刻,只见短崖下,一道白影飞向天生,如白雕擒雀,一扑一抓,凌空带起天生,落地一蹬,转身便向不远处瀑布冲去,一路直行,笔直的直行,踏断树木无数,临到了,一手“和风送云”,将天生轻轻抛落瀑布下的浅潭之中。
小白追来,见那白衣人,喊了一声师父。原来正是恰巧回来的白天星。
瀑布喧哗如雷,白天星眉头紧锁,如旗杆一般笔直地立于潭水边上,看着天生在其中击水狂吼,半柱香之后,待天生渐渐平静下来。他对小白说:去请太师傅来。
过了一会儿,见铁手背着白净老道从林间呼啸穿行而来。
白净老道背着手,看了看正在水中喘气的天生,说了一句:没想到那么剧烈。
白天星问道:师父,天生只是筑基初成而已,为何气血如此猛烈炙热
白净老道走下来,脱鞋赤足,将两脚浸入清凉潭水之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然后悠悠说道:“或许因为他是纯阳体”。
白天星闻言色变。“纯阳体吕祖那种纯阳体”
白净老道说道:“应该没错,但我也没有见过。只是根据先祖师的记叙猜测的,这一表现更印证了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白天星犹豫了一下,说道:“师父你怎么不先提醒一下”
白净老道叱道:“从他来后,我不是在翻找所有与吕祖有关的书籍吗吕祖之后,我们白云观已经几代都没有出现过纯阳体。我只知纯阳功本来就是吕祖自己创的,却不知道纯阳体修炼纯阳功的过程还有这些毛病。”
“或许是因为吕祖觉得纯阳体太罕见,连他几个亲传弟子都无一人是纯阳体,所以我在吕祖的所有著述之中并未发现关于纯阳体修炼过程的记叙。”
“师父,那么天生他以后的修炼怎么办”白天星问道。
“吕祖他老人家如同仙迹一般的境界,除了悟性与苦修,与他的纯阳体也有着外人不了解的密切关系。天生的修炼,一定得多加留心。回头我让铁手也过来,在他修炼时,你们轮流观察守护。宁可慢一下,不可出岔子。”
白净老道说完,将自己那双已经洗净了的臭脚从潭水之中收了回来,对着潭水中的天生说道:“我的这潭洗脚水你就慢慢泡着。我们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别忙着嘚瑟,一定要把每一步走踏实走稳了,不然谁也帮不了你。走岔了,说不定你就可以直接去拜见吕祖他老人家了。”
白净老道让铁手搀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不如这样,你以后修炼纯阳功时就到这瀑布浅潭来。省得练热了,又发疯。”
天生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天生问小白:我已经是筑基境界了吗
小白点头说道:“没错。筑基初成,津血生精气,你以纯阳心法调息意念感受一下你初生的丹田精气。”
天生双手握固,意沉丹田,意念之间细心感受了一下。过了一会睁开眼睛,说道:“我感觉有股温热气流在丹田处缓缓旋转。我的身躯肌肉似乎受了那股气的影响,变得更加强而有力。”
一旁的白天星说道:“这就对了。筑基之境,使的力便是不再只是依仗四肢肌肉,而是从丹田而来,精气不断,其力不竭。你小白师兄年齿尚幼,骨骼肌体还未长结实,却已有非常人的劲力,乃是源自于此。”
“师父,精气何来”
“来自五谷荤素,来自呼吸吐纳,来自阳光雨露。人皆有之,赖以为活。但修行者,以非常法行之,得非常之能。”
“什么样的“非常之能””
“强身祛病、延年益寿,乃至长生不老,白日飞升。”
“师父,这些不是我现在最想要的。”天生说道。
白天星也不计较。接着说:“若往庸俗里说,辅以武学技法,便可搏熊裂虎,飞檐走壁,御剑杀人”
天生闻言喜悦,“庸俗的好,我这人最庸俗了。”
白天星叹了一声,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拂袖而去。
天生从潭水中起来,问小白:“我今日已进筑基境,接下来怎么修炼”
小白说道:“除了学经和练内功,还得开始加课程了。”
“加什么课程”
“先是和我打。”
“然后呢”
“然后就是和我在瀑布下打。”
“再然后呢”
“那就是和铁手打了。还要问然后吗”
天生刚从寒潭水里出来,被瀑布压下来的风一吹,打了个冷战。
小白很同情地说:“我从小修炼,一步一步慢慢来,虽不喊苦,却还是辛苦的。你却不同,你得把我过去六年的修炼浓缩到两年之中。对了,还得提防出岔子。唉,愿无量天尊赐你力量。”
天生望着眼前的瀑布,默不作声。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白天星放下背上药篓,问小白:“他这是第几天了”
小白抿了抿嘴说:“他这是第十五天了,自己给自己较劲,才入化精之境,却每天都硬撑着来顶着瀑布练功。已经摔出数十次了。不过,倒是每天摔出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白天星问道:“最近你们对练的情况怎么样”
小白说:“前三天,我用了两招;然后是四招;再后来,打多少招也不好数,反正有半柱香时间。”
“师父,您说说他,别让他那么练了,太痛苦了。”尽管每次对打的时候,小白很认真,很狠,总是打得天生鬼哭狼嚎,但小白此刻露出了他仍然稚嫩善良的一面。
白净老道摸摸小白的头,笑了笑说道:“他有些特别,所以他的修炼就有些特别地辛苦。”
白净老道望向天生:“他的路也会艰险得有些特别。但他必须那么走,他也乐意那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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