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逃跑

  平时极为谨慎的吉永贞子,本来忌酒,但架不住张志平恳切地邀请,接连几杯下肚后脸色艳如桃花,两眼放光妩媚而近乎妖,兴奋之下也没琢磨张志平的用意,居然还吃醋,信口开河道:

  “不大熟悉,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她是千金小姐,目空一切。【】我父亲才是小店主,年轻时在武汉谋生,跟黑龙会熟悉。凭这层关系我才混进情报界,哪有资格评价公主级别的人。”

  一点不避讳!竟坦白家世,别有用心的张志平更加殷勤地劝酒。从清朝末期开始,日本就组织大量人员散居中国各地,名义上经商,暗中搜集各种情报,黑龙会是主力,所以,战争没开始中国已经输啦。

  “没所谓嘛,说说看。”

  两个再次干杯,张志平脑子里全是即将付诸实现的计划——灌醉眼前这个女特务,趁着夜色冲上大街,然后消失再茫茫人海中!他因这个想法激动着,被这个想法激励着,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举止甚至言谈都有些变形。俗话说:天若反常,水旱灾荒;人若反常,不病即亡。

  他放肆地盯着吉永贞子的脸,两眼亮晶晶的,为了掩饰自己的蠢蠢欲动,尽量表现出温情,启发的同时还没忘了拍拍吉永贞子肩膀。

  吉永贞子用手背轻轻按揉一会儿额头,她已经有些醉眼惺忪,但没有驳张志平面子,笑着道:

  “抱歉,志平君,我真的不熟悉高桥小姐。听得出你对她不爽,以后少见面就是。但尽量不要冒犯,佐佐木将军阁下相当看重郑元龙,马上会调他到上海,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

  郑元龙马上来上海?想起高桥洋子冷漠的目光,张志平顿觉芒刺在背,更坚定了今夜逃跑!开始后悔饭前没有把吉永贞子的手枪藏在身上,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压根不会使用枪械。一把小手枪在他手,还不如好人拿根烧火棍管用。

  “你估计将军阁下会安排我从事哪方面的工作?”

  为了消磨时间,也为了让吉永贞子尽可能多喝酒,张志平第一次试探关于自己的未来,其实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如何逃跑、跑往哪里、怎样避开日本鬼子和党内的同志。

  在他天真的计划中,先摆脱吉永贞子、躲到人生地不熟的乡下、等风声过后找机会溜往香港、再设法去欧洲,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计划绝对可行,因为沈春丽他们都有日本护卫监视,但吉永贞子却一直独来独往,即使在东北时也没带警卫。

  此时此刻,张志平已经没有工夫去琢磨为什么住处没有其他人监视,狂喜之下他感觉几乎可以触摸潇洒、自由的未来,可最绝的是他压根没想起刘平平,妻子就在几个街区之外,处在敌人的监视之中。

  夜色渐浓,雨声淅沥。

  整整一坛绍兴老酒被消灭,吉永贞子每一次动作都身体都摇摇晃晃,脸蛋比猴子屁股还红,显然已经醉啦。即使平时酒杯不离手的张志平,也感到晕乎乎的,但双眼却分外明亮。

  “研究所项目有很多,志平君想从事哪方面?不必顾忌,将军阁下相当看重您的才华,也一定会重用,假以时日完全可以盖过郑元龙的风头,到时候还请您别忘了我。”

  吉永贞子扶着桌子起身,把椅子挪到张志平身边,几乎偎依在他怀里,低低切切地回答,一边轻启朱唇一边玩弄张志平的耳垂。压低声音不是为了保密,而且制造亲昵,制造暧昧的气氛。

  时间还早,必须再拖延一会儿。

  舍身取义吧!张志平在心里暗叹一声,怀着上刑场的心情回应吉永贞子的挑#逗,不但如此,还起身拿来一瓶红酒打开,继续喝。

  “我还是想从事学术方面的工作,不知道将军阁下能否答应?”

  泛泛的应付淡而无味,而且听起来前言不搭后语。一点不奇怪,话已经不经过大脑,完全是舌头和嘴唇做主的结果。吉永贞子微微晃动红酒杯,借灯光端详那迷人的琥珀色,最后一饮而尽,笑着道:

  “志平君,为什么你从来不提刘平平?如果在满洲还可以理解,毕竟天远地远;但现在你距离她只有几个街区,步行仅需要半小时。”

  该千刀万剐的日本鬼子!专门往人伤口上撒盐,张志平在心里恨恨地骂一声,但他明白,小不忍乱大谋,眼下绝不能节外生枝。因此喝掉杯中酒,重新把两人酒杯灌满,再次邀请吉永贞子碰杯,并且饶有兴趣地侧耳倾听碰杯时那叮的一声,然后一脸色相,搂着吉永贞子肩膀,颇有点恋爱中男人的气象:

  “提她干嘛?别破坏气氛,休息吧”

  话一出口,连他都差点忍受不了自己的无耻,险些呕吐。

  半夜啦!借着酒劲,张志平终于把吉永贞子折腾得精疲力尽,两个小时的肉搏战使这个蛇蝎美人得到极大的满足,此刻已经昏昏睡去,居然轻轻打鼾。

  怀着巨大阴谋的张志平却睡意全无,黑暗中瞪大眼睛,确认吉永贞子已经进入梦乡后蹑手蹑脚下床,拿起衣服去洗手间,飞快了穿好后在溜到客厅。

  因为害怕,浑身不停地哆嗦。他很想去茶几边拿那把手枪,犹豫片刻最终放弃,高抬脚轻落脚猫腰弓背,像鬼一般悄悄打开房门,甚至来不及大口呼吸外面清新湿润的口气,关好门后撒腿就跑!

  下楼、拐弯、冲出小区、来到大街。

  一切比预想的还顺利!张志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也来不及庆幸来不及左右有看,当一辆黄包车驶过来时他像武林高手般敏捷,一步跨上去厉声道:

  “去黄浦江码头,快!”

  其实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去哪里都无所谓。大半夜还出来拉脚的车夫,再也没想到他如此生猛、如此凶恶,当下不敢怠慢,拔脚就跑。张志平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双手紧紧握着车棚的边沿,牙关紧咬。

  假设将来真如他所幻想,酒酣耳热时闲情逸致上来,他一定会这样形容自己今夜的凄惶:

  咬齿穿龈,握拳透掌!

  黄包车起步没多远就碰到一个路口,车夫早早开始张望,后面追上来的一辆黑色汽车好像故意找别扭,慢腾腾地跟着黄包车,高度紧张的张志平没工夫搭理,拼命跺脚命令车夫快跑。

  谁知汽车窗玻璃降下,一个人探出脑袋笑呵呵问:

  “张先生去哪?带车钱了吗?”

  仿佛被一颗子弹击中胸口,张志平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恶魔松井义雄!

  黄包车停下,车夫吓得蜷曲着身子哆嗦,西装革履的松井义雄下车,站在警卫撑开的伞下笑呵呵地掏出一张大额钞票赏给车夫,然后文质彬彬地走到车旁,看着被吓得三魂不全七魄难收的张志平,像面对老鼠的凶猫,继续贩卖假惺惺的和善:

  “张先生怎么能坐简陋的黄包车,实在有**份。请下车,我叫人护送您,无论去哪都行。”

  惊吓过度的张志平好像中风了一般,胳膊腿不停使唤大脑抽筋,嘴歪眼斜地看着松井义雄,嘴里冒出的全是寒气,这一刻,他与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混蛋,还不扶张先生下车!”

  松井义雄突然咆哮着骂身边的跟班,并且自己主动去拉开车门。黄包车刚走,吉永贞子就随一辆汽车赶来,不顾自己仅穿着睡衣,恭恭敬敬站在雨中,站在松井义雄面前。

  张志平像具僵尸,在松井义雄跟班摆弄下木愣愣上车坐定,才听见吉永贞子内疚万分的声音:

  “大佐,对不起!”

  寒冷的雨丝打湿了她的刘海,下巴上不断往下滴水,昏黄的灯光中她显得娇小,显得楚楚动人。然而松井义雄一甩手关上车门,同时胳膊及时返回,狠狠抽了吉永贞子一记响亮的大嘴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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