苎麻产品发展的瓶颈,一直就在高支纱的纺织上,因为麻纤维过粗,就只能做那些傻大黑粗的产品,高端市场从来都是亚麻产品的。
北崇也开发出了不少高端的产品,像苎麻蚊帐、帐篷什么的,但是不能成为衣料,这个量就上不去——没有量,谈何盈利?
想让高支纱的生产能力上去,一个是改良苎麻品种,一个就是改良工艺,北崇目前是双管齐下,不过,品种的改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那么,现在区里的功夫,就是下在工艺的改良上了,经过一年多的实验,终于有了结果,虽然还不能无限量地生产,但是批量生产已经不是问题。
这个消息一传出,在欧洲的那帮人都是捶胸顿足,其中以畅玉玲为最,畅区长很遗憾地表示,早知道这么快就能出来,大家来的时候,就该做好充足的宣传准备工作。
无所谓,陈太忠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只要能生产出来,销售那就好说了。
事实上,他正在张罗元宵焰火,这是他来北崇之后,第三次放焰火了。
第一次的时候,他曾经跟李强说过,要让北崇每个乡镇,都自己放得起焰火,只过了短短的两年,今年的北崇,每个乡镇就都放得起焰火了。
其中不少的乡镇放焰火,还是那种纸墩子,但是像小赵、浊水、西王庄、东岔子、闪金、三轮和小岭等地,那都是实打实用炮打的焰火,基本上占到了北崇一半的乡镇。
韩世华不得不挨个地暗示:你们正月十四放吧,正月十五区里要放焰火——当然,你要是纸墩子,那么哪天放都无所谓。
正月十四那天晚上,整个北崇陷入了焰火的海洋,陈太忠坐在临云乡,俯瞰着整个北崇,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种盛况,是北崇自古以来都没有过的,”他的身边,是前乡党委副书记王鸿,王书记的心情,真的太激动了,“千古未有的太平盛世。”
这话说得不够含蓄,但是在场的乡长李弢和党委书记匡未明都不能说什么,事实上确实如此,北崇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夜晚。
而王鸿虽然退了,但这是临云的前辈,而且陈区长初次来临云,最先接触的就是王鸿,晚上还住在了王书记家——只冲着这一层渊源,他俩就不好说什么。
“以前没有的,以后可以常有,”陈书记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大家要把握住发展的机会,这两年里,尽快发展新项目,多给老百姓找致富的路子。”
“这两年里?”王鸿很敏锐地把握住了这四个字,“陈书记你要走?”
“我总不能在北崇待一辈子,”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他只是心有所触,才这么说的,但是李乡长和匡书记一听,登时交换个眼神,然后匡书记就发话了,“陈书记……这是有什么消息?”
这乡镇干部,就是村俗得厉害,陈太忠散一圈烟,也没计较是谁帮自己点着的,他吸一口烟,淡淡地发话,“没什么消息,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我只劝你们抓住发展的时机。”
“那这个油页岩电厂的原料……”匡未明抓紧时机发问。
“自然是北崇优先,”陈太忠站起身来,“好了,我要走了……石门村尽快搬下来,区里正在拟定合并自然村的方案。”
目送着他驱车离开,几个领导面面相觑,好半天之后,匡书记才看着王鸿发话,“陈书记现在说话,真的高深莫测,老书记您听出什么来了吗?”
“听不懂,”王书记摇摇头,又叹口气,“现在领导们说话,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是啊,陈书记这说话,怪怪的,”李乡长也叹口气。
陈太忠若是能听到他们的品论,必然会不以为然地笑笑:哥们儿就是依着本心说话,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上意莫测?
正月十四之后便是十五,陈书记原本有心邀请李强来看焰火,不过阳州市刚完工的广场也是大放特放焰火,李书记操作了三年的广场,终于完工了,肯定是要留在阳州观礼的。
有意思的是,除了北崇,敬德、北郭和五山,也在元宵节放了焰火,要知道,在陈太忠来北崇之前,阳州市都不怎么放焰火的,这三家今年也是头一次。
这种现象,给大多数人看来,只是巧合,但是搁给会解读的人,心里就有数——看来这四县区联手的传闻,不一定是假的。
考察团是正月二十才回来的,大包小包地满载而归,尤其是畅玉玲和罗雅平,带回了很多的服饰和化妆品——这二位不但年轻,而且都是不缺钱的。
畅区长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扑进了苎麻厂,在时装周参观了一趟,她深刻地感觉到,若是北崇开发出足够好面料,那意味着什么。
不过,卢天祥没有跟着他们回来,据说在凤凰驻欧办的介绍下,他游走于欧洲的一些相对低端的市场——比如说西班牙,还有荷兰、比利时之类的地方。
他卖金属制品卖得很嗨皮,他的产品价格,要高于国内类似产品,毕竟北崇没有完整的工业链,但是同时,他的产品相当地厚重,样式不落伍,同时材质考究。
最新消息就是,掮客埃布尔先生看上了他的几款产品,打算销售到非洲去,当然,非洲也分穷人和富人——掮客先生打算把这种好东西,卖给高尚人群。
考察的人回来之后,北崇发展的劲头更足了,不过随着靳毓宁逐渐找准了定位,接二连三地,纪检委在某些方面主动出击。
纪检委最辉煌的战果,就是拿下了卫生局副局长丁萍,丁局长是管设备采购的,跟谭区长关系不错,但是区里购买的CT机,比别家贵了百分之二十,那就直接拿下了——事实证明,她收受了三万的好处费。
陈书记对这种事情表示支持,以他的精力,实在不可能面面俱到,而打谭胜利那个异端的脸,是他早就想做,但是又没可能专门去做的事。
事实上,他能接受靳毓宁这个外人来北崇做纪检委书记,原因也在此了——你想折腾人,就去折腾,给大家头上上个紧箍咒……有点眼色就行。
靳书记也懂得分寸,查到丁萍为止,就不肯再查了,他不会尝试把谭胜利拉下马——好歹那是区领导,他胡来的话,很容易遭致陈太忠的不满。
而且谭区长这个异端,虽然在北崇的存在感不是特别强,但人家是民主党派的,这是天生的护身符,想整下去这个人,是很不容易的。
整个二三月份,靳毓宁发威了,把北崇弄得乱七八糟的,而北崇的实际掌控者陈太忠,对此持默认的态度。
一时间,北崇的干部有点无所适从,殊不知,这也是出于陈太忠的纵容。
他限制纪检委的职能,但是同时,还要利用这个机构,给区里干部施加点压力——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没人监管你了。
三月底,纪检委又瞄准了新的目标,三轮镇的镇长助理张秀琴,据他们了解,在三轮饲料厂征地期间,张秀琴侵吞了大约三十万的征地费用。
靳毓宁选择此人下手,也有说法,张助理是前常务副区长赵海峰的侄媳妇,是前三轮镇党委书记褚宝玉提拔起来的——须知赵海峰就是三轮人。
赵海峰被陈太忠整下去了,但是张秀琴娘家在三轮镇,也有不小的势力,并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影响。
要说靳书记选择此人下手,也真的还算合适,但是三轮镇的林继龙不答应了,直接找到陈书记这里告状,“张秀琴,这能有什么事情?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你就金贵,不能查你?”陈太忠很不满意地反问。
“我是有点不听区里的话,自己关上门,搞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合着林继龙还是很明白事理的,他目前是镇上的一肩挑,就是小一号的陈太忠。
尤其难得的是,这家伙搞经济也有一套,镇上搞的饲料厂,硬生生地不让区里插手——当然,这也是陈太忠没兴趣插手,还帮丫找了不少资金。
林书记知道,自己在北崇有点扎眼,就像北崇在阳州有点扎眼一样,所以他很坚决地表态,“我不同意查张秀琴,那孩子没什么问题。”
“你敢担保?”陈太忠似笑非笑地问一句。
“小张是我看着长大的,”林继龙的态度很明确。
“那行,有问题找你,”陈太忠做出了决定,他实在想不通,老林为什么会帮褚宝玉的侄儿媳妇说话,张秀琴他也见过,除了一头的乌发,就没别的可说了,肥肥胖胖皮肤黝黑,一双小短腿,“我跟靳毓宁说一声。”
“他来北崇,老老实实的就行了,他娘的得瑟什么啊?”林继龙对靳毓宁,不是一般的不满意,事实上乡镇干部,对空降下来的干部,本来就是意见爆棚,“真要想查,查葛宝玲去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得,哥们儿又发现一个,其实你也挺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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