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过招(六)

  鸡一叫,快嘴张就起来了。

  他吩咐几个人趁清早一般人都没起来的时候,将抓来的几百条蛇分别放置在入村的三条道路上。因为用药粉在蛇的周围撒了一个包围圈,所以这些蛇尽管蠕动着始终在圈定的范围内。快嘴张要给人一个错觉,那就是蛇聚群要进攻村子。

  不久后,几个路口有大批蛇要进村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村里炸开了锅,人们惊惶失措的以为要出啥大事呢。这样的事情谁也没经历过,谁也不知是福是祸,大伙纷纷猜测着。

  快嘴张的人四处散播着不祥的说法,更加引起了村民的恐慌。

  人们聚在一起谈论,远远地观望着蛇群堵在路口。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哎呀,俺想起来了,昨天俺看见了一条白色的长虫,在村里一闪就不见了。是不是因为它?”

  提到白蛇,村民们马上现出崇敬之色。

  快嘴张冷眼观望着群情骚动的场面,心说整个村子的气氛已经挑起来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东风就是一个引子,就是关于蛇的禁忌。白蛇是不能打的,打了是不祥的。据传白蛇拥有道行是能上身的。

  这个引子马上就要登场了,因为快嘴张都安排好了。

  马大哈是一个酒鬼,见了酒比亲爹还亲。快嘴张给他送去了两瓶白酒,并把来意说明了一下。马大哈见了酒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他身上。快嘴张不忘嘱咐他说,等这事办成了以后想喝酒尽可以到他家,还嘱咐他千万不能喝酒误事。

  一大早,马大哈看着快嘴张给的那两瓶酒哈喇子都出来了。他吧嗒了几口终于忍不住倒了一杯,尽管没有下酒菜他还是喝得有滋有味。不多时半瓶就进肚子里去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马大哈一步三晃的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就出门了。快嘴张交待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正好借着酒劲表演一番。

  马大哈边走边摆出吐舌头的姿势,让人看了就像一条蛇似的。

  快到村头了,马大哈远远地看见前面围着很多人就停下来了。他往地上一趴,手脚一阵乱划拉,身子一扭一扭的,舌头伸缩不定,那模样就像是被蛇灵附体。他这个样子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引来不少人的观瞧。

  “哎呀,不好了,这是被蛇灵附体了。”“乖乖,村里到底咋了?”人们看着马大哈惊疑不定,惴惴不安。

  马大哈渐渐地感到头发晕,酒劲上来了,身子发软,突然翻了一个白眼趴在地上就不动了。

  快嘴张看着来气啊,这小子活还没干完呢,咋能这样呢?现在还差一个暗示啊,要不大伙知道是咋回事呢?

  见马大哈一动不动的,快嘴张急了,忙挤到近前用脚踢了他一下。马大哈哼唧了两声,死猪似的,不一会儿竟打起呼噜来。

  快嘴张又狠狠踹了两脚,尽管心里火气不小,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只得隐忍着。娘的,这个酒鬼真是成事不足。他忙给李小鬼、黄三等人使眼色。

  李小鬼一拍大腿说:“老少爷们,看这架势,指定是村里有人惹住蛇灵了,村里要倒霉了。”

  他这么一说,当即有不少人恐慌起来,因为从目前的各种情形来看惟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

  “那咋整啊?”

  村民们一个个无助的眼神,对即将降临的厄运不知所措。

  黄三吞吞吐吐地说:“俺从大宝家门口路过时看见一条白长虫进了他家。难道是他惹了蛇灵?”

  快嘴张赶忙接着说:“走,俺们大伙去看看。”

  村民们哗啦一声如潮水一般全部涌向大宝家。

  大宝正抱臂站在门口,见快嘴张带着这么多人来当即冷冷地说:“这是干啥啊?要抄老子家啊?”

  快嘴张不会跟他磨叽,当即一挥手就有人拉住牛大宝,其余的人一拥而入。李小鬼、黄三等人装模作样的在院子里寻找着,然后逐渐接近他们之前做好的陷阱处。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那白蛇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

  快嘴张等人目瞪口呆,不但如此就是那头熊仔的尸体也不见了。

  不好,被牛大宝发现了,肯定是被他藏起来了!快嘴张反应也够快的,当即拿出鬼子扫地雷的阵势在大宝家里搜寻起来。

  结果令他们沮丧,最后不得不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蔫着头退出了大宝家。

  大宝脸朝上扬着,快嘴张经过他身边时,他鼻孔里发出冷哼声。

  快嘴张心乱如麻,不想精心设计的完美之局竟然变得一塌糊涂,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这样不了了之,他却咽不下这口气。

  娘的,干脆就来个死往上安,反正大伙也不知道咋回事。快嘴张下定了决心偷偷跟黄三咬了一阵耳朵。

  最后黄三勉强答应下来,当然快嘴张许下了重诺,事成之后他的好处是少不了的。

  忽然黄三大声叫道:“老少爷们,先别走,俺有话说。”

  他这一嗓子顿时令不少正在散去的村民回过头来。

  黄三干咳了一声,“俺刚才为了牛大宝的面子没说实话,其实俺早上看见牛大宝打死了白长虫,就在他家的院里。”

  黄三这一句如暴风雨一般突然降临,村民们刚开始是震惊之后就是震怒。

  大伙都想起来,牛大宝在数年前就是村里的坏小子,坏事做多了,在场的几乎没有不被他作弄过的。这事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做得出来。

  仅仅静默了一两分钟,就开始有人指责起牛大宝来。声浪渐渐升高,俨然变成了讨伐的洪流。

  那一副副愤怒的表情,那一句句狠毒的话语,牛大宝顿时成了千夫所指,他就是全村的罪人。

  牛大宝面色冷淡,看不出丝毫的愧疚,仿佛这事很是稀松平常。

  快嘴张等人得意地阴笑着,只要村民们相信了那就是真的了。这事他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

  令快嘴张奇怪的是,牛大宝竟然一句也不解释,好像默认了似的。

  “牛大宝,你惹了蛇灵,大伙都得跟着你倒霉,你到底安的啥心?”“你真是个狼崽子,没心没肝呀,大伙哪儿对不住你了?灾星,灾星啊!”

  大宝却把眼皮一低,心说,骂吧,反正这事也不是俺干的。他偷眼瞧了一下快嘴张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哼,笑吧,一会儿你就得哭了。大伙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你死了,那婆娘俺会照顾一二的。

  大宝这种不理不睬的模样更加激怒了村民们,一个个怒目圆睁的就差动手揍他了。

  韩成等一些跟大宝亲近的人面色焦急,暗暗埋怨大宝不该去触犯禁忌。这下可闯了大祸了,万一村里出点啥不祥的事都得扣在大宝的头上。村民们都急了,他还咋当村长啊?

  快嘴张装作挡着大伙的样子说:“老少爷们,大宝年纪还小,这事他做的是不对,就别跟他计较了吧?一个孩子犯点错误是难免的,是不是啊?”

  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在为大宝说话,实际上却是在推波助澜,这么大的事村民们怎么可能不计较?

  “大伙说说就行了啊,千万别动手啊。”李小鬼说。

  他这么一说无疑是在提醒大伙,果然有人橹胳膊卷袖子的就往前闯。

  这事要是在几年前,牛大宝一个孩子大伙或许可以原谅他。可是他现在已经是成人了,方圆数百里没有不知道这个禁忌的,这事无可原谅。

  大宝蓦地睁开眼睛,瞧了瞧群情激愤的村民们,沉声道:“叔叔伯伯们,俺可没有看见白长虫,再说了俺就是看见也不敢打不是?俺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啊?你们千万别听不是人的瞎说。”

  黄三听大宝说他不是人,扯着脖子脸红脖子粗的喊道:“牛大宝,你不承认也不行,俺可是亲眼看见了。”

  大宝冷笑一声:“你要这么说,俺可以发誓,谁打了白长虫谁就是王八,活王八,狗儿子。俺再说一遍不是俺干的。俺要说谎就让俺死去的老爹从坟里爬出来把俺带走。”

  这话说的够狠,竟然把死人都搬出来了,村民们面面相觑倒不知该相信谁了。

  快嘴张听牛大宝说谁打的白长虫谁就是活王八,他怒从心来,脸上不由地抽动了几下,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能露了马脚。心里不舒服,他铁青着脸把头扭向了一边。

  大宝说完了,眼睛逼视着黄三说:“你敢发誓吗?就照俺说的说一遍。”

  “呃……”黄三支支吾吾的。

  韩成插上一句话说:“你不敢发誓,敢情你是瞎说的。恐怕白长虫是你打死的吧?”

  面对着韩成的咄咄逼问黄三说不上话来。村民们也都看出来这里面有问题了,有人面色不善地抓住了黄三的脖领,喝问他到底咋回事。

  快嘴张见事情要糟,就对黄三说:“发个誓有啥难的?他自个做的都不怕你还为他维护个啥劲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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