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寂寞的护林员

  这一路之上牛大宝朝着西南方向翻山越岭、渡河过桥,晓行夜宿满怀信心地朝前而去。【】他身上带着家里所有的积蓄,白天他边赶路边买或要些食粮,晚上则找山洞休息。七八天后,牛大宝的鞋子磨破了,在经过一个市镇的时候又买了一双。他着人一打听,已经出了龙脚湾村所在的青川市。不过距离龙脚湾尚不足三百里。

  大宝买了些吃的,看看天色尚早就继续赶路。

  又走了两天,前面的路渐渐平坦,似乎进入半山区了。

  这天天黑前,他来到了一个山脚下,眼前是莽莽苍苍的丛林,一眼望不到边际。

  大宝也走累了,决定今晚在附近歇息一宿。

  他寻了寻,在一个小山坳里看到了两间破房子,便走上前去。

  推开了门,里面有着被褥和简单的生活用具,没有人,大宝一点也不认生似的喝了一口水然后躺在土炕上歇起脚来。

  时间不大,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门开后进来一个老头,这老头须发皆白,但瞧起来身子骨还挺硬朗。大宝主动跟老头一寒喧,方知老头是这里的护林员。别看老头已经七十多岁了,可是每天照旧要巡视山林一周要走三四十里路呢。

  老头非常热情地让大宝安顿在这里,说他正寂寞着呢,正好可以给他作伴。

  大宝算算行程,应该差不多了,在老头这里住上几日慢慢打探消息吧。出尘老道没有说是啥造化,还要他自己去寻,尽管着急大宝也只能慢慢来。

  当夜大宝睡在热乎乎的土炕上比山洞里可是舒服多了。对于老头如雷般的呼噜,或许是因为劳累的原因,他似乎充耳不闻睡得照样香甜。

  当大宝醒来时,老头已经不见了,不用想大宝也知道他是巡山去了。大宝在灶台边吃了老头给他预留的早饭,然后走出破屋沿着树林边缘转了转。

  大宝走出老远也没看见人家,不由疑惑这里为什么这么冷清。按理说这附近地势还算平坦,不远处还有水,最适合人居了。要在老家那边这样的地方肯定是一个村子了。

  大宝大概走出了十几里路,仿佛茫茫林海无边无际似的。在这条路上他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只好折身返回护林员老郑头的破屋里。

  晌午的时候,老郑头回来了,大宝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老郑头说:“这里一大片山林属于自然保护区,禁止人们在这里聚居,尤其是怕引起火灾。老头还告诉大宝从这里往北走二十里就是翠云镇,那里可热闹了。大宝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大宝跟老头在这里住了两日,到了第三天他觉得好没意思决定到老头说的翠云镇去看看。

  老郑头好长时间没看到人了,见大宝想走有些急,就说带他一起去巡山。

  大宝见老头邀请的这么热情就答应了,心说去转转也好。

  一大早,老郑头背着枪和水以及一些食物兴冲冲地带着大宝去巡山。

  一路上,郑老头跟大宝说他巡山时候的有趣事情,口若悬河似的说:“大宝啊,你不知道,俺在这山林里那可有意思啦。就说有一回吧,俺在树林里走着走着,突然从旁边就蹿出来一头野猪。眼看着就朝俺扑过来了,俺吓得刚想跑,你猜咋了?只听“嘭”的一声那头野猪撞在了树上,一下就死了。俺那个高兴啊,这头野猪足足吃了好几个月呢。哈哈……”

  郑老头笑得声震山林,大宝一点也没有笑,他并不觉得这事有多好笑。

  郑老头笑毕,瞅了瞅大宝,心里有些不大舒服,这事在他心里老有意思了,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每每想起都要开怀大笑几声,几乎成为了他大半辈子来最为依仗的得意之事。

  老头怕大宝再次兴起要走的念头,再次给大宝讲发生在他这里的有趣事。

  大宝听了半天才干笑了几声,说实在的老头表达的水平并不咋地,大宝见他如此卖力不得不配合着笑一下,要不然都对不起老头的唾沫。

  大宝从后背上取下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老头仿佛一点也不渴的样子,一路上依旧兴致浓浓地给大宝讲。

  老头讲得是眉飞色舞,兴致渐渐高昂,仿佛走路都精神多了。那样子哪儿像一个七十多岁的人啊,简直比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要壮实。

  大宝像个沉默的羔羊,一路上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老头的唠里唠叨令他好像吃了个陈年苦瓜似的,真想把耳朵堵上一会儿,好好清静清静。

  可是老头一点也觉察不到大宝的烦恼,依旧把一个个自以为好玩逗笑的故事讲给大宝听。

  这一路上老头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没关上过,最后大宝捂着腮帮子一副痛苦的表情。老头诧异地问他“咋了?”大宝说“牙疼。”

  老头一副很在行的道:“牙疼不是事,好办,俺给你讲个笑话就好了。”

  ……

  老头把笑话讲完,大宝又把手放在了额头上。

  老头欢喜地说:“咋样?好了吧?俺这办法可灵了!”

  大宝点点头麻木地说:“俺的牙确实不疼了,就是头还有点疼。”

  老头说:“没关系,歇一会儿就好了。来,咱爷俩坐一会儿。”

  两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俺跟你说啊,俺年轻那会儿可厉害了……”郑老头瞧着大宝又滔滔不绝起来。

  大宝翻了翻白眼,看看日头突然说:“大爷,您饿了吗?要不俺俩吃饭吧?”

  “嗯,好。”老头从背后的竹筐里拿出干粮来,两人分了一下。

  老头刚咬了一口,“呃……”。大宝见他又要开口说话,慌忙猛咬几口。

  老头见大宝眼睛瞅着别处,话没说出来只好把嚼了几口的食物和话语咽了下去。谁知咽得有些急了,老头不住地咳嗽起来,“咳…。。”

  大宝心说,吃饭也堵不着您老人家的嘴,您就消停会儿吧,这半天俺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看,噎住了吧。

  看着老头难受的样子他递过水去,郑老头喝了一口水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大宝继续咬着自己手里的干粮。郑老头这次安静了,吃东西再也不说话了。大宝抿嘴偷笑,呵,终于安静了。

  耳边没有了老头罗里罗嗦的唠叨,大宝觉得耳根清静得就跟天上的云似的,这舒服劲,哎别提了。

  大宝几口把干粮吞下肚子后,就寻了个有凉荫的地方躺下后就闭上了眼睛。郑老头见大宝这样也只好靠在一棵大树下假寐。

  一个小时后,郑老头把大宝叫起来,两人继续巡山。走出不到十米,郑老头朝大宝呵呵一笑“大宝啊,俺以往巡山啊,经常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呢,有一次……”

  郑老头的话语就像滔滔不绝的江水猛往大宝的耳朵里灌。大宝听着听着先是脑袋晃动着四处瞧望,然后就掐起了额头。老头问他咋了,他说头痛又犯了。

  老头说给他讲个笑话放松放松,大宝的脸色比哭还难看。他赶忙把手拿下来说忽然不疼了。

  郑老头的嘴一直咧咧着,大宝就纳闷了,他咋就不累呢?

  好不容易巡山完毕,老头问大宝累不累,大宝说累死了,心里却在说,俺耳朵累死了。

  夕阳渐斜,从树林深处不断传来乌鸦的叫声。郑老头一整天来几乎嘴巴就没休息过,现在口干舌燥终于闭上了。

  大宝听着远处乌鸦的叫声,觉得很是动听。郑老头见大宝一副愣愣的表情问他在干什么,大宝说听鸟叫呢,可好听了。

  郑老头侧着耳朵只听见几声乌鸦叫,怎么也听不到大宝所说好听的鸟叫声。他说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大宝暗说,您的嘴皮子却相当好使。

  夕阳的余晖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所幸归去的路上,郑老头沉默下来,大宝心中终于轻松起来。

  大宝忽然想,郑老头在这里护了一辈子的山林,一个人真够寂寞的,看来好久没跟人说话了,不然不会这样。

  回到了破屋子里,大宝往炕上一躺,郑老头说:“等着,大爷给你做好吃的,今晚俺再给你讲有趣的故事,保你听了之后笑得开心。”

  大宝郁闷地要死,如果不是天黑了他真想逃离,他真有些受不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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